靈童想要得到他手中的血書,雖深知柳錦嫿不可能在皇宮深藏這麼多年,但是也不會明說。
「彼時將你送進宮,已經耗費我最後一點人情,我如何幫你在偌大的皇宮裡尋人?」
柳時暮不容置喙反駁:「這是你的事,我只要看到我妹妹平安無事。」
靈童還是第一回在他面前矮一頭,耐著性子勸道:「就算你妹妹僥倖逃離,在皇宮多年你怎知她能安然無恙活到現在。況且若她真的還活著,怎會不想方設法聯繫你。」
「活要見人,死要見屍。」柳時暮只留下這一句話,便離開了橋底。
靈童狠狠砸向石壁,宣洩著心中的怒氣。他已到了山窮水盡的地步了,楚太傅都因為他陷入牢獄生死未卜。
梁王生前所帶領丹陽軍,也盡數投誠於太子,然他卻連敵人是誰都不知曉。敵在暗我在明,他好似已經無力回天。卻在這時,柳時暮帶著所謂梁王遺書出現,好似柳暗花明了一瞬。那麼他的妹妹,又該何處去尋?
正擔憂前路的靈童,抬眼瞥見去而復返的柳時暮。
「你不是不知道敵人是誰麼?」
靈童皺著眉。
「有人得到我放出的消息跟你一塊來了。」
靈童閉眼細聽,果真聽到一陣雜亂的腳步聲。
「皇宮乃至整個盛京見過你的人不知幾何。」柳時暮丟了一塊玉牌給他,「去找此人,換個模樣。這群人來歷不簡單,混入其中順藤摸瓜,方法不需要我多說了罷。」
靈童接過,摸摸自己的臉。他渾渾噩噩了好些日子,既然重現希望必要打起精神來。
「多謝。」靈童拱手,「你妹妹的消息,我必然竭盡全力。」
「皇宮我無法伸手,咱們各取所需。」
腳步聲臨近,二人從另側離開。
夜再次陷入靜止。
柳時暮與靈童分離後,抽身回了趟青蕪坊。裡面依舊歌舞昇平,笙歌如沸,士女如雲,遊目騁懷,樂而忘返。
因而如今的柳時暮應當伴公主尊駕,他只能掩人耳目從只有內部人知曉的暗道進入。
司主聽聞他回來的消息,迴避了客人悄悄去見他。
「你還回來作甚,外頭的好日子過夠了?」司主看著他長大,見他丟下一堆爛攤子離開,氣不打一處來,見了面難免要陰陽幾句。
「好齊伯,坊主可在?」
「坊主隨著惠安公主赴宴去了,你尋他作甚?」
柳時暮拿出這些年全部家當,他之前做樂師也好,之後成了魁郎也罷,這錢沒少賺,也沒地兒去花。之前求元會暗自貼補姜樾之了一部分,這些日子花銷也並不全他一人所出,因而手裡剩的銀錢還不少。
「這裡是五千兩,我想向坊主贖回那塊梨花佩。我知遠遠不夠,我願寫下欠條,來日定將所差銀錢補齊。」
司主眼眸微微睜大,此舉意味再明顯不過。
「要離開了?」
「還未,只是想早點替她贖回,此物於她而言,很重要。」
司主嘆了口氣:「你們四個人啊,當真是……」
司主拂袖而走,柳時暮快步跟上。
「求元會前,坊主在那盒子裡放了邀請帖並五萬兩銀票。已經將機會完完全全給到姜大娘子手中,可沒想到她是個死心眼的,沒用坊主給的銀票。哪怕挪用家中鋪面所掙銀兩,也要自行承擔。」
柳時暮聞言心神一震,坊主在他面前裝出那副狠心絕情的模樣,實則已經將路全權鋪好了。
「坊主不肯改變自己定下的規則,卻還是在看到冰玉梨花佩時心軟了。」司主點了燈,帶著柳時暮爬上一層階梯。
木質樓梯發出咯吱的聲響,卻奇異的隔絕了外頭那些喧囂。
閣樓之中格外安靜,除了司主略顯嘮叨的話語之外,好似只能聽見燭火跳躍的聲音。
「你們啊,最是多情,非裝作無情,裝又裝不像,叫我這個局外人瞧著心煩。」司主打開了一個錦盒,裡頭赫然是那塊玉佩。
靜靜的在那,發出淡淡瑩潤的光輝。
柳時暮伸手接過,摩挲著上頭的紋路:「替我,謝謝坊主。」
司主背著手嘆息:「這梨花佩自一開始便放在此處,坊主也未說如何處置。只怕就是在等你們,你或是姜大娘子,總有個契機將這東西物歸原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