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樾之鬆了口氣,知道他安然無恙,便能安心離開了。
陸檀打量著她的神色:「枝枝,你們以後……」
姜樾之不自覺流露出一抹悲傷:「我們兩不相欠了,日後自然是分道揚鑣,不會有再見之日了。」
陸檀鬆了口氣,語氣中也染上幾分喜色:「好,我送你去定慧庵。」
姜樾之後退了半步,搖頭道:「不必了,如今你我身份有別,更何況太子還在不遠處。日後相見的機會還很多,表兄為枝枝奔波了一日,今日就先回吧。」
陸檀心想這幾日發生了太多的事情,枝枝確實需要一些時間自我療愈,這一路上他會命人暗中保護,且讓她安靜片刻吧。
「好,既然如此,枝枝一路平安。待我休沐,定會去看望你。」
姜樾之欠了欠身子:「再會。」
陸檀目視著她的馬車駛離,心中十分悵然,她就這般離去。
走了也好,就不必面對那滿城風雨,閒言碎語了。
姜樾之掀開車簾一角,仍然虛幻無實,好似在水中沉沉浮浮,腳不著地一般空虛。
天色漸晚,落日餘暉也漸漸消散,華燈初上,屬於盛京城的熱鬧才剛剛開始。
又會
有多少關於她的流言蜚語從這座錦繡城傳出,不過也不要緊,反正她也聽不到了。
思及此,姜樾之臉上流露出笑意來,釋然的微笑。
忽而定睛一看,街角處立著一位娉婷女郎,身著一如既往的出塵錦衣。端端而立,如九天神女一般慈悲憫人。
二人遙遙相望,彼時盛京雙姝的傳奇好似在這一刻達成了閉環。
「楚千瓷,我已心滿意足,願你也能得償所願。」
「姜樾之,你不會就此墮落泥潭,我在盛京等你歸來的那一日。」
二人同時在心中默念,都是對對方的期許,然終是誰求仁得仁,誰又能說得准呢?
——
出了盛京城,便沿著山路一路上山,好在定慧庵所在地勢不高,一路上也算平穩。
這定慧庵比不得慈安寺聲名遠揚,卻也是有幾分名氣。不為供奉的神佛有多靈驗,而是它乃是前朝禮教森嚴時,為盛京達官貴人們關押犯錯誤的女眷所建造的。專為女子帶髮修行所開闢的一間庵堂。
說起來這座庵堂,是彼時的一位前朝公主犯下淫亂罪,受不了世人的口誅筆伐,建造了定慧庵,從此在裡頭青燈古佛了此殘生。後公主薨逝,這座庵堂便被達官貴人們用來教養威脅女郎尊禮守法,潔身自好所用,一直延留至今。
只不過大昌禮法對女子不再苛刻,這定慧庵已經不再束縛女子的靈魂。供奉起神佛,收留無家可歸的苦命女子。
一連幾日都未休息好,自上了馬車姜樾之便有些昏昏欲睡,後來便靠在車廂處沉沉睡去。
直到南星輕柔將她喚醒:「娘子,到了。」
姜樾之揉著惺忪的眼下了馬車,經過兩朝洗禮,定慧庵已略顯破敗。此刻山林寂靜,唯有門前那一盞搖搖晃晃的燈指引著她們方向。
「走吧。」
姜樾之輕扣了獸首門環,很快一位身著灰布麻衣的小尼出來開門:「您就是姜大娘子吧?」
姜樾之回以微笑:「是,小師傅有勞。」
這小尼看上去年紀不大,聲音細軟,瞧著沒什麼惡意:「妙德師傅早已吩咐過,娘子請隨我來。」
三人被帶至裡頭,一間間庵房井然有序,有的點著一盞微弱的光,有的已經熄了燈,只餘一片黑暗。
「娘子請早些安置,待明日妙德師傅會同你交代瑣事。」
姜樾之頷首應是,小尼便走出了這間屋子。
屋內十分簡樸,好似除了一張榻便再無旁的。
侍女手腳麻利的收拾屋子,將床鋪好。
「娘子,這山上果真比山下冷不少,還好這被褥還算暖和。」
竹瀝也道:「是啊,娘子早些休息,一路舟車勞頓又心力交瘁,瞧著您都瘦了一圈。」
姜樾之坐在床邊招呼二人過來坐下,她們怎敢同她平坐,只怯怯立在不遠處。
姜樾之心中嘆息:「我想來此是我任性一意孤行,和你們卻無關係,卻要受我連累一起來此吃苦。」
南星連連搖頭:「娘子這是說的什麼話,跟著您,去哪都不算吃苦。」
「南星說的對,娘子莫要多想,都是奴婢們心甘情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