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柜的飛速包好兩包遞過去:「大娘子是老顧客了,今兒真對不住,這一包算我送您的。祝您重陽安康。」
姜樾之頷首收下:「也祝掌柜的生意興隆。」
姜樾之腳步很慢,望著自己的馬車,想起每回上車,那人都鳩占鵲巢占著她的位置。
她心中忽然起了一個希冀,這次上車……他會不會也在。
緩緩走近,車夫的面色如常,他應該沒有來。
心中浮現一股失落,耳邊忽然傳來一道聲音:「枝枝——」
姜樾之赫然轉身,那人隱匿在黃昏中,身上籠罩著淡淡光暈,秋雲低晚氣,短景側餘輝。
二人遙遙對望,姜樾之很久沒見他了,也許也是最後一次見他。
南星接過她手裡的糕點:「娘子去吧,總要好好道個別。」
姜樾之迴避眼神,腳步倉皇地朝他走去。
「你來了。」柳時暮笑得溫柔,眼中是幾乎要溢出的想念。
「你怎麼知道我會來?」姜樾之低頭不敢去看他的神色。
柳時暮只能看著她的發頂:「我不知道你什麼時候會來,但今天是最後一個機會了。上次我沒能見到你,後悔莫及。」
「你該好好準備,今晚好好休息,別多想。」
柳時暮想去拉她的手,卻被她躲過,只能改為拽住她的衣袖。
柳時暮眼圈發紅,喉中壓抑著情緒:「我們以後……」
「我們以後,還是知己。」姜樾之終於抬眼同他對視,眼神堅毅。
柳時暮苦笑一聲:「好,有你這句話,就夠了。」
「坊主不是已經替你壓下來了麼,怎麼又?」這是她一直想問的。
柳時暮眼神落寞:「九公主她……我總不好連累其他姐妹。」
柳時暮說了謊,不敢去看她的表情。其實他大可不必這麼做,不過是被嫉妒沖昏了頭腦。
太子將她攬入懷中那一幕,一夜又一夜折磨著他,一遍又一遍地告訴他,她不屬於他。
姜樾之最是清楚九公主的蠻橫,事到如今說什麼都晚了:「九公主待人還行,你若……」話戛然而止,自覺說錯了話。
柳時暮苦笑:「是啊,九公主喜新厭舊,說不定我認真服侍幾日,她就厭了。」
姜樾之仿佛被刺了一下,心按捺不住地跳得很快。
「明日,你會來麼?」柳時暮喉結滾動,話語中飽含希冀。
姜樾之望著那雙泫然欲泣的眼睛,那句拒絕的話遲遲說不出口。
「我……」
柳時暮害怕聽到答案似的伸手將她拉到懷中,將頭埋在她頸間。
姜樾之任憑他抱著,抬起安慰的手又悄悄放下。
「你別來了,我不想讓你看到我最狼狽的樣子。」
清冽的果香今日帶了些酸澀的味道,姜樾之鼻尖抵在他的鎖骨處,閉上了眼。
姜樾之默不作聲,將他最後那點希冀打碎。
天邊最後一縷光束消散,再也看不清愛人的臉龐,柳時暮才鬆開了她。眼尾掛著晶瑩的淚水,努力展開一個笑顏。
「我心悅你,非常。」
姜樾之鼻尖泛起強烈的酸意,死死咬著唇生生忍了回去。
柳時暮抬手輕撫她的額發:「但我們,好像只能到此為止了。」
姜樾之抬眼看他,光線昏暗分明看不清他的神色,卻能想像到他如今的神態。
姜樾之:「好,願你前程似錦,再不被兒女情長所困。」
柳時暮唇邊划過一抹笑,似乎是釋然:「願女君一心無累,四季良辰。」
拽著她衣袖的手,驟然鬆開。郎君走得決絕,衣擺在空中劃出一道弧線,姜樾之想要伸手去抓,只抓了個空。
明日的夜晚,他會在旁人身下承歡,那人會是九公主麼。
一股名為嫉妒的情感,吞沒了她。
是如何回的府,姜樾之大抵是記不起來了,只知道自己望著床幔,一夜無眠。
是以南星知道她心情不佳,一早便將她叫起:「娘子,這幾日天氣好,櫟浮山風景甚佳。眼看著樹葉也黃了,果子也熟了,娘子要不出門踏青?」
姜樾之揉著眼睛,裝作無所謂的模樣:「你都說葉子黃了,哪來的青給你踏?」
南星撓撓頭傻笑著:「娘子懂奴婢的意思就行,竹瀝已經準備了好多好吃的,娘子真的不考慮考慮麼?」
姜樾之知道她們是想安慰她,於是伸出手去:「扶我起身梳妝吧。」
「誒,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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