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娘子既然這麼吩咐了,再遠也要去買的。於是連忙吩咐了車夫,去往悅仙坊。
姜樾之今日確實有些心不在焉,那日匆匆一眼分別,她便再也沒出門。
心裡也許猜到,他大抵是誤會了,可她也不能解釋些什麼,那日的場景就是他所看到的一樣。
姜樾之一直在逃避,覺得只要聖旨未下,一切都還沒下定論。她閉門不出,也是因為這個原因——她想逃避。
她望著面前擺著的蜜乳糕和棗泥桂花糕,拿起又放下。
南星:「娘子怎麼了,不是說餓了,怎麼不吃?」
姜樾之用帕子擦了擦手,忽而想到那夜,她也是這般彷徨。
那人對她說:「姜樾之,我拉你出來。」
結果,誰都沒能從那泥潭中掙扎出來,反而越陷越深。
「我接首客那日,你會來麼?」
姜樾之耳邊忽然響起他這句話,語氣懇切帶著希冀。
「去青蕪坊。」
南星竹瀝早有心理準備,掀開車簾,竟然早早的就停在青蕪坊口不遠處。這裡有商鋪遮擋,不遠處還是間茶肆,便不會引人注意。
「你們。」
南星調皮一笑:「早看出娘子你心不在焉,是為了柳小郎君吧?」
姜樾之心情有些低落:「其實就算來這,我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去見見也好,有些誤會總是要解開的。」竹瀝道。
車門忽而被扣響,車夫通稟:「大娘子,有位郎君找您。」
姜樾之疑惑:「何人?」
「小的不知。」
抱著懷疑的心情,被兩名侍女扶著下了馬車。
不遠處站著一位高瘦清俊的男子,背對著眾人。他慢慢轉身,玉樹蘭芝。
「姜大娘子,在下可有幸請您喝杯茶?」
姜樾之:「請問郎君是?」
「一位故人。」
那雙眼睛似乎天生就會勾魂,但能看出來他沒有惡念。但也不敢保證,他不是一個極會偽裝的人。
猶豫再三,姜樾之還是抬腳跟著他進入那家茶肆。
姜樾之多半已經猜出他的身份,在青蕪坊前,一眼就能認出她的身份的人,還有幾個。
但他不表明自己的身份,姜樾之便跟著他裝傻。
茶香氤氳,煮茶之人手法嫻熟,二人相對而坐,誰也沒有先開口打破這份寂靜。
秦笙將茶推到她面前:「請用。」
姜樾之抿了一口:「上好的青城雪芽,沒想到這般其貌不揚的茶肆還有這等極品。」
二人單獨選了一間雅座,周遭安靜得只有爐上煮著的茶水咕嚕嚕地冒著泡。
「鄙人不才,招待貴客自然要用最好的茶。這是在下私藏,特拿來邀您品嘗。姜大娘子果真見多識廣,一嘗便知這是青城雪芽。」
姜樾之沉默片刻,這是她阿娘最喜歡的茶。
「你尋我來,總不會是為了單單請我喝茶的吧?」
秦笙一笑:「是,我見你馬車在外停滯已久,心中大抵也明白你內心的猶豫和糾結。於是斗膽請你一敘,說不定能解你心中的困境。」
「哦?請問坊主有何高見?」姜樾之打開天窗說亮話。
秦笙怔愣片刻,輕哧:「你果然很聰明。」
「恭維的話,大可不必說了,有什麼事還請坊主直言。」
秦笙雙手疊在身前,正色道:「我是替人來傳話的。」
姜樾之不安地握著雙手,聽他道:「人生南北多歧路,君向瀟湘我向秦。」
「這是他親口說的?」
秦笙道:「是。」
姜樾之淡淡一笑:「好,很好,你回去告訴他,我明白他的意思了。」
「你們本就不是一個世界的人,與你而言,他不過是個過客。你有光明大好的前途,不該沾染塵埃。」
姜樾之起身,背過身去:「塵埃?是你將他比作塵埃,還是他自怨自艾覺得自己只是塵埃?」
秦笙抬首看著那道背影,與多年前的那個人漸漸重合。
「既然這是他想要的,我成全他便是。」
雅間屏風後,一道人影微微顫動。
秦笙不動如山:「你愛他麼?」
她的背影聞言一顫,這個問題她從來不敢去想。
可就是因為她不敢去想,反而說明了答案,不是麼?
「不愛,我視他為知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