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姐姐,你在想什麼呢?」胡傾藍見她在發愣,便出聲詢問。
姜樾之:「沒什麼,咱們走吧,去乘雲閣。」
浮雲卷靄,明月流光。
露瓊宴的賓客依次入席,風亭水榭,案上紅漆描金海棠碟中,金乳酥,貴妃紅,金銀夾花等菜餚精緻,就連擺放都頗有門道。
鏤金鋪翠,葉色攢青,人語喧樂,酒香味濃。
太子殿下換了身玄色對襟常服,高坐主位,不知與公主殿下說了什麼,惹得其笑逐顏開。
「表妹來了,來我身邊坐吧。」祁歲初招手示意她過來。
姜樾之對身邊二人歉然一笑,遂走上前去:「見過太子殿下,九公主。」
「你啊,就說你規矩多,本宮特意吩咐人將你的位置安排在此,等會你可多喝幾杯酒。」畢竟,等會發生的好戲,我要親眼看著你的表情。
「孤離京三年,竟沒想到你們關係變得如此要好。」
姜樾之方入座,便聽到此揶揄之言,雖語氣嬉笑,但總叫人聽得不舒服。
「您不知道的可多著呢,等多過些時日,皇兄便都分曉了。」
眾人都入席,祁歲初唇角一彎,摸了摸鬢上的頭面:「皇兄送我如此大禮,我也該回報才是。」遂一拍手。
琴聲漸起,交雜琵琶輕音,鼓聲點點,身著纖雲舞衣的舞姬踏著鼓點而入,身姿曼妙,舞轉回紅袖。
「皇妹有心了。」祁曄舉杯,一飲而盡,「孤先喝一杯酒,謝過皇妹相邀。」
太子殿下都已開席,其餘人便也不拘泥,紛紛動筷。
祁歲初回敬一杯酒:「皇兄謝早了。」
祁曄皺眉,正不知她所言何意時,鼓聲漸急,幾乎蓋過了所有雜音。
所有人的目光,皆被舞池中央,從眾人之中冒出的那道身影吸引住了目光。
身著朱紅鎏金舞衣,在一片清雅白色之中尤為耀眼突出。面帶水色珠簾面紗,隨著主人的動作搖曳。那面紗遮不住人臉,只叫那張清麗絕倫的容顏,嫵媚難掩。
美人舞如蓮花旋,世人有眼應未見。水袖環身,眉眼如畫,明明在做討好人的事,偏偏她眼中無獻媚,仿若一朵孤傲的梅花,獨自綻放在枝頭。
水腰擅舞,鼓聲漸停,歌聲婉婉,扣人心弦。
周遭聲起,議論紛紛,有不勝酒力的郎君認出中央那人,竟便這般直直呼出她的名字:「楚千瓷?」
就連今夜想要獨善其身的姜樾之,都借著飲酒的姿勢,偷偷看那位太子殿下的臉色。
別說九公主愛看,她也愛看這等痴男怨女的戲碼。
離別時,我允你鳳冠霞帔千里紅妝正妻之位。再見時,你水袖善舞,供人賞樂。明明近在咫尺,卻相隔千里。
姜樾之望著那昔日對手,宮中教習並無跳舞,楚千瓷向來要強,為了學這舞怕是也花費了不少功夫。
姜樾之敏銳嗅到一旁那人的目光,忙收斂了面上平靜的神色。但,主位上那位怕是更不好過,她可沒忽視那幾乎要被捏碎的酒杯。
第7章 好戲「你該問她,過分不過分。」……
一舞畢,舞姬陸續退下,那道紅色的身影落在最後。
「等等。」祁歲初好以整暇地看著她,「最後頭那個,你且等等。」
原本專心喝酒的眾人如今都停下了交談,原來這場露瓊宴,是公主殿下的羞辱宴。
此計,一連羞辱了三人。楚千瓷必不用說,她身為九公主伴讀,卻不懂退讓,過於清正,事事要爭第一。因而她,世人皆說福熙公主庸碌蠢笨,也因而她,襯得福熙公主無才無貌。
太子殿下深受楚太傅教導,與楚千瓷兩情相悅,不喜皇后為他挑選的姜樾之,反而選擇皇后敵人之侄。
彼時最讓人津津樂道的,不就是這場恩怨究竟誰能笑到最後。是太子殿下為愛忤逆養母,還是為權勢地位低頭。究竟是孤傲的楚家娘子,得到心愛之人,名利雙收。還是在前朝人際之中都遊刃有餘的姜家,繼續穩坐皇后寶座。
誰知楚太傅自尋死路,唯一的女兒前路荊棘塞途。如今,太子已獲軍功,坐穩太子之位,看來還是姜家漁翁得利。
「奴,參見公主殿下。」四周寂靜,楚千瓷的聲音迴蕩在院中,一如既往的冰清玉潤。
祁歲初壓著譏笑:「方才離得遠,本宮還沒看清,原來還是位熟人。」她的眼神瞟向祁曄。
「奴身份卑賤,不敢攀附公主。」
祁歲初冷笑一聲:「這還是原來眼高於頂剛正不阿的楚大娘子麼,卑躬屈膝如此,倒叫本宮認不出了。」
楚千瓷跌落深淵只是一夜之間的事,起初她還不願接受。可事實只會給她重重一擊,那幾個浪蕩油膩的男子,撕爛她的衣袖時,才恍然回神,她真的淪為一點朱唇萬人嘗的妓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