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啟沉默許久,蹙眉諷道:「招安?陛下以為,當初紅旗軍為何起義?」
蕭臨道:「起義軍所打名號,要麼救濟百姓,要麼匡扶前朝。雖然前幾年,大鄴四處發生旱災,蝗災,可最難的時候已經過去了。朕在位這些年,平復突厥,打擊貪吏,開放糧倉,自認做的還不錯,而江南地區經濟也被大力發展。」
「原本南部百姓地位低下,可隨著江都修建,加之朕對南部貴族官員的扶持,百姓地位也同時逐漸提升。在朕南巡這些時日,並未聽到民間百姓對大鄴朝廷有太多怨言。」
「而你也說過,自己不會當皇帝,那既然如此,為何還會有起義軍呢?」
雲啟垂眸,沒有回答。
蕭臨卻是知曉答案,「因為恭順侯府的小公子,才是起義軍扶持的對象,朕沒猜錯吧?」
雲啟眼底閃過一絲暗光,沒有否認,只是沉默。
蕭臨扯嘴一笑,「不是為了百姓,也不是為了稱帝,那便是為了匡扶前朝。最重要的是,你不在乎上位君主的能力與德行,只在乎,這天下共主,不能姓蕭。」
雲啟終於抬眸,雙拳攥在一起,「陛下……多慮了,我與恭順侯府,並無干係。」
蕭臨並不在意他的否認,「恭順侯陳氏一族,哪個君主不是懦弱無能?他家小公子也不過是個和繼母偷情宿奸的廢物罷了。你以為是小公子在匡扶衛國後會是哪般景象?四夷賓服?河清海晏?都不是,是將整個天下送到他繼母手中隨意玩弄。」
「二哥,就為了一己之仇,不顧天下,分裂疆土,你覺得若是夭夭知曉後,難道會感謝於你?她可是個滿口滿心都是江山社稷,百姓民生之人。」
見雲啟眼底的動搖,蕭臨趁熱打鐵,道:「雲家曾經的罪案,如今成了夭夭手中的枷鎖,她連自己的真實身份都無法去做,只能去做一個毫無背景的平民小桃。當初雲家案子,無論是真的也好,還是元帝一手促成也罷,不瞞你說,朕一直都在做著為雲家平反,恢復夭夭身份的準備。」
雲啟握緊的雙拳忍不住顫抖,指甲嵌入肉中。
「呵,陛下這張嘴可真能說。那雲家那口惡氣,該往哪兒出?」
「二哥,不過是一口氣罷了。你想要和夭夭,以雲家後裔的身份,光明正大,有尊嚴的活在大鄴的土地上,還是如現在這般躲在陰暗縫隙中苟延殘喘,由你來選擇。」
蕭臨轉頭看向屏風,道:「若是二哥的紅旗軍招安,那雲家便成了握有南部兵權的世家,關隴勢力除宇文家外的最大勢力。」
屆時,他尋罪整頓清一番朝堂上的關隴士族,讓朝堂之上的關隴只剩下雲和宇文兩大家,剩下其餘皆是其他勢力的牽制。
而雲夭的身份,也自然能配上他的皇后之位。
雲啟沒有言語,盯著蕭臨如獵豹般的眸子許久,而後轉頭看了一眼屏風後隱隱約約的身影,最後直接起身,攏衣徑直出了廂房離去。
蕭臨看著人影消失的方向,手指在被褥上輕輕扣著,待門被人闔上後,屋外的風聲才終於被擋了下來。
雖然雲啟沒有答應,可他看出,雲啟動搖了。
忽然,屏風後傳出一聲哼唧,而後又是綿長的呼吸,帶著類似於小貓一般的咕嚕。
蕭臨心底愈發柔軟,掀開被褥,悄悄起身,繞過屏風後便看到將薄被踢開的雲夭。
雲夭喝多了酒,此時睡得糊裡糊塗,只覺得今夜天氣有些悶熱,她無意識地扯開自己衣襟,將蕭臨為她蓋好的薄被再次踢開,香艷外露,卻仍是不滿。
他低下頭悄悄偷看一眼,抿著唇,無奈搖頭,最後起身,喚了侍女入內,替雲夭梳洗,又換上乾淨輕薄的絹紗寢衣。
府衙的人皆怕皇帝,因著他前些時日殺了不少人,抄了不少家。
那扇屏風他沒有立刻挪開,待侍女戰戰兢兢,不敢多言一句,做完一切後,他揮手,才安心退下。
他上前坐在榻邊看了她許久,最後落下一個輕吻在她的鼻尖和臉頰。
夜色已深,他害怕控制不住自己,立刻起身繞過屏風,又回到床上睡去。
雲夭睡到後半夜時,忽然醒了過來,眯著眼睛看了眼四周,一片漆黑,頭還有些暈乎,但她意識到自己已經回了毗陵府衙,正坐在平日睡的那張榻上。
她在黑暗中摸索著起身,找到自己的鞋,穿上後去了一趟淨室。當出來後,還是有些迷糊,本想往原路返回,卻被一扇屏風擋住去路。
原地轉了兩圈,最後也不知方向,便朝著不遠處的床走去,坐下後,將腳上的鞋踢走,而後躺倒在床上。
雖然這睡起來感覺似乎與平時不太相同,可她實在睏倦,不願多想,很快又閉上眼睛熟睡過去。
而身旁的蕭臨在她醒來的第一時間便醒了,他側過身好笑地看著平日裝矜持,酒後便原形畢露的女人,心底忽然升起一股燥|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