韋令儀瞬間失了神色,固執道:「你再去請,就與聖上說,今夜他不來,臣妾便不睡。」
「是。」小宮女自覺這般咄咄逼人,怕是反倒惹了皇帝厭煩,卻不敢指點,只得聽令又去了趟玄武殿。
然而自她離開承香殿後,便一直沒有見到回來的身影。
已過子時,阿紅心疼道:「娘娘還是安寢吧,聖上既然說政務繁忙,想必是不會來了。」
韋令儀抬頭死死瞪著阿紅,直接抬手一巴掌扇在她左臉頰上,聲音之響,臉驟然間便腫了起來,一絲血從唇角流下。
「娘娘恕罪!」阿紅嚇得急忙跪到地上叩首。
「賤婢!說陛下今夜會來的是你!說陛下不會來的也是你!」韋令儀大聲呵斥,眼神冷如刀子。
「娘娘!是奴婢的錯,都是奴婢腦子笨,求娘娘恕罪!」阿紅面上慌張不已,低下頭面色發狠,雙拳緊握。
韋令儀卻緊繃著臉,還是不舒爽,不知為何,她從前並非如此暴躁之人,宮人雖不敢明面說,可皆在嘲諷她。
如今變得人不人,鬼不鬼,滿肚子怨氣卻無處發泄,只得自己吞吐,「賤婢!自己掌嘴,直到我說停下為止。」
「是。」阿紅不得已只能應下,抬起手左一下,右一下,聲音響徹整個承香殿。
韋令儀心情終於好了起來,從一旁拿過茶盞輕輕抿著,一邊欣賞著阿紅高腫起來的臉。
不知過了多久,阿紅已經打到麻木,卻還未被叫停,忽然一聲陰仄從殿門口傳來,「娘娘真是好大威風,這受封第一日便這般懲罰下人。」
韋令儀心頭一顫,不知是誰忽然深夜闖入承香殿,只得讓阿紅立刻退下躲起來。
她緊張又懊惱地看向殿門口,難道是陛下?
當那男子走入殿中後,她才鬆了一口氣,「深更半夜,崔將軍怎會來此?」
崔顯笑笑,看著一眼躲入後室的身影,才道:「身為禁軍統帥,聽到承香殿有動靜,便擔憂娘娘安危,前來查看。見娘娘並無異樣,本將也便放心了。只是唯一沒想到的是,平日裡看似柔弱善良的淑妃娘娘,原來懲罰下人也會這般狠毒。」
「你!你來究竟想做甚?別忘了,你雖是禁軍統帥,可我是聖上的女人,外男私闖後宮,便是重罪!」韋令儀厲聲道。
崔顯則不在意地嘲諷,「聖上的女人?娘娘確定嗎?」
韋令儀沒有開口,卻瞬間羞憤紅了臉。是啊,入宮這麼久,別說臨幸,就連見面說話的次數都屈指可數,若非家父,她或許早就如曾經那些御妻,被一同給遣散了。
崔顯繼續道:「娘娘何必拿下人撒氣?娘娘想要恨的對象,也不應是自己的婢女,而是玄武殿那人。」
玄武殿的人,除了蕭臨還有誰?那便是雲夭。
韋令儀自然清楚不過,可是她被那賤奴抓住了把柄,動彈不得。
崔顯似乎看破了她的心事,道:「娘娘有所不知,玄武殿那人可不僅僅是個單純的近侍。當初征討突厥的策略,其實便是她出的。不僅如此,聖上還放任一介女奴翻閱代批朝臣奏章。」
「你說什麼?」韋令儀聽聞此話後大驚,「別說後宮不可干政,雲夭那個賤奴還不是後宮,身份卑微,她竟干政,這不是找死嗎?」
她凝思片刻,猛地抬頭道:「崔將軍將這樣的事告知於我,目的為何?」
「能有什麼目的?」崔顯笑笑,「只是不甘心娘娘做這深宮可憐人罷了,信不信由你。」
說完,崔顯便頭也不回地離開了承香殿。
倒是韋令儀無力地坐下,靜靜思索。難怪,她就說那個卑賤女奴,為何如此大膽!原來都是皇帝給慣出來的,竟如此昏庸,被美色所惑,讓一個女奴干政。
許久後,她喊來了阿紅,拿來紙筆,寫下一封家書,交給阿紅道:「你想辦法,儘快將這封信給我父親送去,我就不信,這回聖上還能保下那個賤奴不成!」
阿紅心不甘情不願接過,卻也不敢反抗,只道了聲「是」,便立刻轉身離開承香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