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勒先朝著蕭臨行突厥之禮,而後抽出彎刀,眼睛不眨地直接切下一片手臂上的肉。
祭祀將碗呈上至蕭臨面前,他看著那碗中腥紅不明所以,吉勒立刻解釋道:「聖人可汗,此乃我草原民族最高規格的敬禮,割肉奉食,以表我突厥對大鄴徹底虔誠的臣服之心。」
蕭臨頓了頓,不可一世地大笑起來,心中自然欣喜,「既然是吉勒大可汗的最高禮節,朕又有何拒之?」
說完,他便直接將那生肉片咀嚼後吞下,舔了舔自己唇角,掃視眾人。帳中突厥人皆熱烈大吼,並下跪行禮,表示臣服。
這便是他想要的,如今突厥已然稱臣,未來西域也會盡在他囊中,他要讓全天下人都如這般真心匍匐自己腳下。
不僅僅一個突厥而已。
……
當蕭臨大軍到達大興城時,已是十一月,開始入冬。
他並未讓人將路人清開,只是禁軍站滿城市,整個街道的人皆站在兩側狂歡,不斷歡呼,撒花。
宮中主要由福禧領著內侍與朝臣站在承天門下迎接,韋令儀與後宮才人們,自然也隨同站去了門前。
雲夭避開眾人,獨自一人上了承天門。
城樓高聳,狂風大作,有些寒冷,可不知為何,她就是自覺不該與眾人站在一處。等待的時間有些漫長,已接近黃昏,雖能遠遠看到長龍大部隊,卻實在看不清領頭之人的臉。
直到在百姓歡呼聲下,隊伍走近了宮門,雲夭才終於看清。
蕭臨瘦了。
臉頰輪廓似乎更為鋒利狠戾,眼神無情,永遠一副被人欠了幾萬兩銀子的模樣。他身著金甲,頭戴金胄,騎於青驄馬之上,步步穩健,一行人中,最明顯,最張狂的便數他。
福禧準備了皇輦,蕭臨在靠近承天門時下了馬,身後跟隨著的便是竹青,天鷹,以及韋世淵等人。
當他落地站穩後,四處掃視一圈,而後不知為何,本面無表情的臉頓時變得更加陰沉。
後宮一位婕妤與兩位才人站在一處迎接蕭臨勝歸。
韋令儀有些害怕,可好不容易見到他,怎會放過這樣相處的機會,立刻先行一步上前,恭敬地行過女禮後,站到他身邊。他並未抗拒,兩人看起來似是天作之合,萬分般配,後方騎馬的韋世淵見狀後更是欣慰地點點頭。
才人蘇氏與上官氏低著頭讓人看不清神色。
雲夭在高處默默看著。
當蕭臨往皇輦走去時,忽然感到了什麼,立刻抬頭看到了城牆上小小的她,身披一件白狐毛披風,小巧的臉蛋埋在白毛中,顯得更加嬌小。
當與她對上視線後,蕭臨面上的陰沉消逝些許。不知韋令儀在他身旁說了什麼,他頷首,將目光收回,直接上前一步,坐上皇輦,在眾朝臣的恭賀之下往宮中而去。
見他離得遠了,待承天門關閉,城牆下方眾人散去後,雲夭才慢悠悠下了地,往玄武殿走去。
雲夭走得很慢,一路淡淡觀著宮中一花一葉,如今天氣漸冷,不少樹木已是枯零。身旁路過她的宮人各個彎著腰,低著頭,揣著手,一路上超過她急步而行,各個皆是忙忙碌碌。
當雲夭回到玄武殿時,蕭臨早已沐浴完畢,正在殿中休憩。
福禧見到她後撓撓頭立刻上來,「誒喲,雲姑娘今兒去哪兒了啊,四處都未見到人,聖上正等著伺候,你快進去吧。」
「嗯。」雲夭淡笑著點點頭,進入玄武殿後,一陣熱浪襲來,便立刻將身上披風脫下,放至一旁,往裡走去。
不過一會兒,蕭臨似乎剛從浴池出來,見到雲夭時一怔,本是思念良久,可張口卻沒甚好話,「你如今倒是不怕高了?獨自一人上了承天門,絲毫不在意我死活。」
不在意他死活?她有嗎?
雲夭蹙眉道:「承天門下皆是朝臣,又有韋婕妤和兩位才人在,我去並不適合。」
「有什麼不適合?」蕭臨反駁,直接落座,斜眼瞅著她,「你身為我近侍,迎接我是應該的,何人能說什麼?」
雲夭抿唇,算了,說不過他。
「陛下,我幫你把頭髮絞乾吧。」
「嗯。」
雲夭上前坐在他身後,蕭臨隨意從案几上拿過一本書,有的沒的翻看著,垂眸悄悄勾唇。他忽然想起,曾經讓雲夭伺候自己沐浴,硬是死活不願,嚇得像只炸毛的貓。如今她倒是溫順許多,在突厥之時,便是她一心一意照顧自己,每日擦身,清傷口。
為何之前沒意識到這轉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