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卒們有些驚慌,立刻上前將那攻城車上的人連連斬下,所有人都在忙著殺敵,連大鄴旗杆也被砍斷,雲夭一閉眼,直接往城牆上飛奔而去。
她奔跑速度極快,很快順著台階上了牆頂,一陣劇烈的狂風將她衣擺吹起,她低下頭往下一張望,密密麻麻的突厥兵聚集,讓她忽然一陣眩暈,又立刻扶柱站穩。
她忽然回憶起承天門的墜落,一陣心慌驚恐,肌肉不受控制地痙攣。可當她抬頭之時,似乎看到蕭臨的幻影,他在承天門朝她遞上一隻手,「雲夭,相信朕!」
「雲夭,只要有朕在,你無需恐懼。」
雲夭閉著眼,深呼吸一口氣後,再度睜開眼睛,蕭臨幻影不見,耳邊傳來的是士卒們拼殺的嘶吼之聲。
她屏住呼吸,直接往戰鼓一鼓作氣而去,戰鼓立在牆邊角落高台之上,隨意一低頭,便能看到萬丈深淵,也能見遠方遼闊天地。
她用力將趴在鼓上死去的士卒屍體推開,而後將倒下的旗杆重新支棱起來,看著逐漸軍心渙散的士卒,登上高台,拿過鼓槌,厲聲大吼道:「大鄴人!大鄴魂!自成羽翼登千尺!會有山峰攀雲霄!歌酒不懼百萬師!不枉英雄度我行!即今戰死,後世嘆我千年勇!」
她兩世從未吼得如此大聲,只感到嗓子有些痛,無絲毫停頓,將手中鼓槌用盡全力錘了下去。一聲聲奮勇鼓聲再度響起,眾士卒瞬間被激勵,血液翻滾。
他們皆跟隨大聲吼起來。
「大鄴人!大鄴魂!」
「即今戰死,後世嘆我千年勇!」
「大鄴人!大鄴魂!」
「即今戰死,後世嘆我千年勇!」
一聲聲如浪潮一般,隨著有節奏的鼓聲,響徹天際,各個士卒重新充滿力量,上前,將那攻城車上的突厥兵逐個擊殺,從高柱上墜下。
不遠處的校尉轉頭看向頂峰的雲夭,她的衣袂翻飛,身上白衣早被血浸染,頭頂束起的三千青絲與白色發帶在黃沙與狂風下飛揚。她面色沉穩,繃著嘴角,眉頭微蹙,無一絲懼怕,不斷擊鼓,激勵著將士們奮勇殺敵。
此時此刻,誰能想到她的身份?只是一奴隸,罪臣之後,一介女流。
她所仰仗的,不是天子垂憐,不是承歡□□,她就是她,是與他們這群將士同樣的勇者。
此刻的她,才是真正美到極致,此般綻放,無一人可與之比擬。
校尉心中瞭然,難怪聖上如此看中這個女人,這樣的人,何人不敬佩喜悅?
他心跳如雷,轉身舉起手中大刀,怒吼著,反手砍下剛剛登上城牆頂的突厥戰士,不遠處強烈的鼓聲不停,一陣陣迴蕩心間。
遠處戰馬之上,突厥兵舉起弓箭,瞄準城牆上錘戰鼓的雲夭,正箭在弦上之時,身旁的小可汗立刻抬手制止,讓其放下手中重弓。
他死盯著那女人的身影,感嘆起來,「太美了,本汗從未見過如此美人,殺了豈不可惜!傳命下去,活捉那女人,不可將其傷了!」
「是!」
整個攻城持續了一天,突厥五萬大軍仍未能攻下,只得暫撤併休養。
雲夭看著撤去的突厥兵,終於放下手中鼓槌,當放鬆下來時,全身的疲憊與手臂的發麻疼痛才終於席捲而來。
她喘了幾口氣,跌跌撞撞下了城牆,士卒們便立刻迎了上來,口中皆是敬佩之語。
校尉上前勸她接下來的守城好好歇息,他派其他人擊鼓。
雲夭笑著搖搖頭道:「我發現,那突厥將領沒有朝我射過一支箭。雖然說出來覺得我在自誇,可我認為,那突厥人想要活捉我,便不會殺我。畢竟曾經馬邑郡戰役時,他們看到我時便只想活捉。所以接下來,還是由我前去擊鼓。」
校尉見狀不再勸說,他已然知曉,面前的女人絕非常人,她是他們將士中的一員,並不是一個只躲在將士身後需要被保護的小女子。
夜色降臨後,雲夭和校尉們分析了一遍傷亡情況,又重新整備戰術。
武威郡那便還是未曾有任何增兵消息前來,聽聞後來他們再次從張掖放出信鴿,卻一一被突厥人所射殺,雲夭沒想到傳遞消息都變得如此困難,也不知敦煌郡那邊是何種情況。
難道武威郡的駐軍未收到軍報?
終於得以休息片刻,可她還是難以入睡,屋外還有著連綿不斷的哀嚎聲。
在守城第十日後,武威郡未傳出一絲消息,曾經派出的士卒竟都未回來。而最初派往敦煌郡的士卒終於回到張掖,趁著夜色繞過突厥軍帳,悄悄進入城中。
雲夭聽到此人消息後,顧不得休息,立刻起身,朝著小士卒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