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前世,她一心依賴著那位帝王,做一隻井底之蛙,城破之際,她竟無絲毫反抗之力,要麼淪為玩物,要麼去死,實在可悲。
「福禧,我只是很怕死而已。我真的,很怕死。」
怕死……
福禧聽不明白她的最後兩句話,為何做皇帝的女人,就會死呢?
不過也是,德妃不就死了嗎。還死得那般悽慘,無人問津。
福禧將雲夭所言皆大致說給蕭臨,卻替她隱去了某些容易惹怒皇帝的逆語。
他看著蕭臨站在殿門口許久,一直沒有說話。
……
直到又過了兩日,福禧才終於再次來了竹林小院,道蕭臨宣雲夭入太極殿伺候筆墨。
雲夭本能抗拒,可看著福禧等在一旁,又清閒了那麼多日,自己也無法再用生病的由來拒了皇帝,便立刻換了一身衣裳,隨著他前往了太極殿。
此時太極殿中無一宮人,只皇帝一人落座於高坐之上,靜靜批閱著堆成山的奏章。
雲夭微微抬頭看了一眼,或許是今日光線不足的原因,再加之點的燭火不多,此時殿中有些暗淡。
不知為何,她忽然感到,蕭臨似乎太過孤獨。偌大的宮殿,沒了眾宮人,有些空曠得過於難受與安靜。
福禧將她帶上前後便退到了殿外候著,雲夭立刻朝著蕭臨行跪拜大禮,她宮中所有禮節都做得很好,叩首道:「參見陛下,不知陛下有何吩咐?」
蕭臨沒有抬頭看她,也未停下手中的玉毛筆,只是冷淡道:「上來磨墨。」
「是,陛下。」雲夭起身,走上玉階,跪坐到了書案一側,拿起墨錠,柔和地研磨著。
時隔多日,他們之間終於有了一次平淡相處的時間。
蕭臨批閱得極為認真,沒說話,她自然也不敢出聲打擾。兩人間的氣氛還是有些尷尬與沉寂,讓她有些不適,想要逃離。
她遲鈍重複著磨墨的動作,發著呆。直到許久後,蕭臨才終於看向她,「你不想待在此處?」
雲夭抿唇,「或許是因著剛剛病癒的緣故,還是有些累。」
蕭臨看著她沒有戳破,沉吟片刻後道:「你去殿門口等朕,之後朕帶你去個地方。」
雲夭聽聞後,立刻放下手中墨錠,應聲道「是」,便立刻轉身退出了殿外。
蕭臨看著她的背影,有些疲累地揉了揉太陽穴,頭痛緩解些許後,才專注地將手頭剩下的三份奏章批閱完成,而後起身,下了台階。
走出太極殿後,便看到站在殿前的雲夭,似乎又在看向承天門的方向,風吹起幾縷鬢間青絲。
他很早便發覺了,她平靜下來,一個人的時候,便很愛看承天門。
他看不清她的表情,不知為何,只覺得她身上的氣息有些淒涼與孤寂。
福禧為他披上一件大氅,他走到雲夭的前方,冷漠地道了一聲,「隨朕來。」
雲夭見他不帶絲毫停頓,有些摸不清他究竟想如何,只是小跑上前,跟上他的腳步。而福禧見狀也立刻帶上一大群殿外候著的宮女內侍,跟在兩人身後,一言不發地低著頭隨著蕭臨行進。
宮中凡是路過之人見到他,都立刻低頭彎腰行禮,不敢直視天家威嚴。
「陛下,我們這是去哪兒?」雲夭看著他淡漠的神情,心中升起一股不祥的預感。
「跟著朕便是。」他側臉,用餘光輕輕一瞥她,如此明顯的防備,又想到福禧所傳達的那些話,頓感無奈。
她怕死。
是怕自己落得母妃那般下場麼?可是她竟如此不信任自己,他實倍感無力。
雲夭低下頭,離著他一段距離,他步子很大,她得小跑著才能跟上,有些氣喘,不一會兒臉頰泛紅。
不知過了多久,他忽然轉頭看了她一眼,那之後,她發覺自己不需再小跑也能跟上他的腳步,算是鬆了口氣。
當一行人到達蕭臨說的地方時,雲夭一怔,竟是承天門。
他讓眾人留下,只雲夭一人與他上去。
她站在原地沒有動彈,看著他兩步上了台階,沒聽到身後的腳步聲,便又立刻轉頭看向她。
「跟朕上來。」
見沒得拒絕的由,雲夭深呼吸一口氣,提著裙擺跟上了他的身影。
到了城牆之上,雲夭走得更慢了。承天門頂風極大,她身上的衣裙皆被吹了起來,還凍的她有些發抖。
曾經的記憶湧來,雙手抱住胳膊搓了搓。
看著走在前方,一臉無畏的蕭臨,她終於開口問道:「陛下何故帶我來此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