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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紳從冰冷潮濕的長椅里起身,往車走,坐回駕駛室,從儲物格里摸出一盒煙。還是許久之前的那包,裡面還剩下大半,隨意抽出一根,銜在嘴邊,翻出打火機,輕擦一聲燃起火焰,低頭攏火。

點著後,連煙帶盒扔進海里,他沒扔打火機,捨不得,那是朱伊伊交往時送的禮物。煙盒撲通一聲落進水裡,隨海浪漂浮,像是將裹挾他一晚上的糟糕情緒一齊捲走。

抽完一根煙,賀紳驅車離開。

明早,津市會舉行一場拍賣會,是南家與合作商一手置辦的,會上的壓軸拍品是一顆名為「Fire」的稀有鑽石。

拍賣還未開始,已經喊出天價。

南爾昨天還發來消息,說不少多金收藏家甚至動了提前高價買走的心思。

那顆鑽石賀紳已經盯了很久,他必須在天亮之前抵達津市。

以前送給朱伊伊的Tender,她肯定不會要了。

她說過,討厭「溫淡如水夾雜算計」的愛情,自然也不會喜歡寓意為「合適」的Tender。

不管朱伊伊願不願意結婚。

不結,也沒關係,那他們就談一輩子的戀愛,她只需要愛他,他會負責給她同等法律效應的感情與生活。

如果結……

那就重新送她一個炙熱的、滾燙的、獨一無二的婚戒。

-

第二天,津市。

南爾最近幾天都在籌備拍賣會的事情,個別藏品還是從國外空運過來,他忙得晝夜兩邊倒。

直到拍賣會開場前半小時,他才從別人嘴裡聽到賀家翻天的消息。

賀家翻天?

多麼荒誕又可笑的四個字,南爾一笑而過,沒當真。

可當助理掏出手機,把昨晚賀家晚宴不慎流傳出來的視頻給他看時,整個人都傻了。賀安清步步緊逼,賀紳不會忍太久,兩人遲早會內鬥,南爾卻沒想到這一天來得這麼快。

距離晚宴過去不到一天,月離港那邊肯定還沒太平。

比起賀紳在台上公然說出的話,南爾更擔心的是他私下裡與賀安清的對峙。母子倆一脈相承,賀安清心硬,賀紳骨頭硬,想要和解只能是另一方先低頭讓步,但在他們這兒不可能,完全是個悖論。

還有視頻內剛剛一晃而過的呂珮,鏡頭搖晃不穩,但還是能捕捉到她微紅的眼。

南爾嘆了口氣,他早勸過她多回,可就是不聽。

越想越亂,他走出會場,剛要拿出手機給賀紳打電話,忽然見到後台私人休息室的侍者匆匆走過來:「小南總。」

「什麼事?」

「賀總來了,在休息室等您。」

南爾一怔,好傢夥,他著急擔心地想要去找後台幫忙,賀紳倒好,還有心思千里迢迢趕來津市拍賣?

他真服了。

後台休息室是私人區域,各種娛樂設施一應俱全,進出需要核驗身份,整條走廊都寂靜無聲。

南爾進去時,裡面散發著淡淡的酒精味,嗅了一下,品出是Black Russian。鮮紅如血色的酒液,一杯下去後勁很強,酒力不勝的會產生猛烈重擊般的眩暈感。

撞球室隱約傳來球體碰撞響。

南爾走過去,皺眉:「賀家晚宴的亂子傳了個遍,你把事情鬧這麼大,還有空來津市?」

賀紳背對著他打球,神色淡淡:「那顆鑽石還在不在?」

「在啊——」說完,南爾就懂他為什麼連夜都要趕來了,合著還是為了討朱伊伊歡心,「鑽石就在那,沒人動。倒是你,現在打算怎麼辦?」

「我把話挑明了,時瞬集團已經分離出來,以後她是她,我是我。」賀紳左手撐著球檯,細長的球桿自屈起的指節中穿過,來回滑動幾下,砰的一聲撞出去,打散一桌撞球,各色球體骨碌碌地滾動,落入網中,「我不會再受賀家的控制。」

近乎斷關係的程度了。

賀家偽裝出的幾十年平靜一朝粉碎。

南爾準備一車軲轆的安慰或勸說的話,全被賀紳這幾十個字給堵了回去,一時間拿不準該說賀紳是情種上身,還是他被怒火衝破了理智:「賀紳,你太衝動了。」

「賀伯母什麼性子,你最懂。她動起真格來,時瞬集團大批項目和資金全都得夭折,關鍵是沒一個人敢幫你,我也不敢!到時候你不光要賠死,你還得把自己搭進去……」他隨手拎起一根球桿,指著賀紳的目標白球,輕輕一推,白球不受控地晃動,「就像它一樣,你扛得住?」

白球像黑暗吞噬的巨浪中的一葉孤舟,孤立無援,搖擺不定,只要風浪再高一點,就能將它完全吞沒。

周遭只有撞球骨碌碌的滾動聲。

「不試試,怎麼知道扛不住。」他回。

賀紳俯下背脊,手肘發力又是一桿:「魚與熊掌不能兼得的道理,生意人最懂,賀家和朱伊伊我只能選一個。我既然選擇了朱伊伊,所有的後果我就是混著血也會吞下去。」=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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