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起來跟daddy打個招呼。」
「……」
反覆喚了不下十次都無果,朱伊伊放棄,攤手:「這可不是我不讓啊,它睡覺呢,喊不醒。」
視頻里的賀紳雙腿敞開,胳膊搭著膝蓋:「把手機拿近點,話筒貼著。」
朱伊伊挑了下眉,她不信賀紳有這個本事。
她照做,把手機貼在肚子上,視頻另頭的賀紳啟唇說:「看來你最近真的很聽話,沒鬧你媽咪。」
「乖孩子。」
他笑了下,聲音穿過話筒帶起一陣細微的風,拂過朱伊伊的皮膚,激起一陣顫慄。她臉有些燙,想要把手機移開,冷不丁地又聽男人欠揍地補一句:「睡眠質量這塊隨你媽,真好。」
這話朱伊伊就不樂意聽了,她眉毛一皺,凶:「你什麼意思啊,拐著彎兒罵我?」
「不敢。」他笑。
笑屁笑,朱伊伊想往他臉上懟一拳頭,還沒付諸行動,平靜的肚皮突然被裡面的小傢伙輕輕頂了一下。她立馬頓住,屏息,在感受到第二次胎動的時候,眼睛亮了一下:「它醒了。」
朱伊伊把手機立穩擺在桌面上。
小小的屏幕正好將她上半身全部框進去,焦點定格在孕肚上。
新買的手機攝像頭很清晰,孕肚隨著小姑娘的呼吸慢慢起伏著,一下又一下,肚皮上的輕微動靜也能捕捉到。
賀紳唇角勾起點微末弧度:「寶貝。」
肚皮微不可查地動了一下。
「醒了嗎?」
又動了一下,這次幅度大了些,不知是小手還是小腳,興奮地舉上來貼貼。
「輕一點,」賀紳靠近屏幕,「別弄疼媽咪。」
互動還沒結束,客廳先傳來咔噠一聲門響,緊接著是拖鞋的踏踏聲,是凌麥洗完澡出來了。朱伊伊立馬拉下衣服,整理好:「不早了,我要睡了。」
通話不過才十分鐘。
分開將近半個月,他只看了她十分鐘。
男人眸底閃過一抹失落。
眼看著凌麥要進屋了,朱伊伊著急掛斷,又聽見他試探地問:「明天能來找你嗎?」
「明天不行,我有事。」
默了默,他嗯一聲。
房門被推開的前一秒,朱伊伊手指戳了下屏幕的掛斷鍵,扔掉手機,凌麥正好走了進來:「又降溫下雨了,伊伊,明天相親你穿什麼——」
網絡卡頓三秒,接收到來自凌麥的半句話後,視頻通話結束。
「相親」二字在房間和話筒里迴蕩著。
-
燈塔狂風席捲,海浪翻湧,蓋過了視頻里最後飄來的半句話。
不知是「想請」,還是「香氣」,或是「相親」。
相親——
賀紳眉額擰緊,神經因為過度活躍而脹疼,他按了按眉心,認為還是聽錯了的可能性較大。
朱伊伊已經孕五月,他們的感情也在慢慢修復,距離複合只一步之遙,這個時候她相什麼親。
懷著他的種跟別的男人相會?
做、夢。
即便說服自己是聽錯了,心臟仍沒有安全感地高高懸起。
賀紳讀書時上過半學期的心理學課程,記得有一種名為「棄貓效應」的心理,簡易來說是指一個人被拋棄過一回,當再次回歸這段關係時,無法再像從前那般理所當然和胸有成竹,開始變得患得患失,斤斤計較,一個表情乃至一個詞都會產生應激。
在他與朱伊伊這段關係里,他早早陷入了棄貓效應。
每當聯繫不到她,便開始聽風就是雨,覺得朱伊伊會消失,跟別的男人跑路,帶著他們的孩子躲到天涯海角,讓他再也找不著。
報應吧?
在他們分手以前,朱伊伊曾笑嘻嘻地與他說,「你好忙呀,也不愛跟我說話,感覺你就跟風箏一樣,稍微鬆手就跑掉了」,那時的小姑娘就連委屈也只敢借開玩笑的形式說出來,她故意嬉皮笑臉,好像不在乎,只是她自己不知曉,說出來的那瞬間,她眼底不經意露出來的深深失落。
現在輪到他來一點一點地來體會。
如果這是挽回朱伊伊的代價,那他甘之如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