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著那仍安靜如初的石壁,眾人只覺它像猛獸幽深的巨口,即將把自己吞沒。
魏春羽又擠了些血塗在上面,對一旁與自己相同行徑的裴懷玉道:「會不會是不夠?」
他也知這個想法完全是難以成真的僥倖期盼。
但面前的石壁卻發出「咔」的清脆響聲。
一行人幾乎都要喜極而泣了——只見那陰陽圖案緩慢地凸出來,待裴懷玉使力一轉,似個門栓似的,竟教那石門中間顯出條縫來,伸手一推,四人便在身後的推力下從兩扇石門間跌進去。
那原先移近的門無功而返,沉重地磕上了石門,歸到了碾死無數生靈的位置,片刻後,又慢慢移遠,升上頭頂的石壁了。
四人沉默地看著這一幕,差一點,他們就消弭在其間了。
第21章 第二十一章 紫微山生母遺事(四) 生……
杜歡想著那個同行一路的犟道士,就糊在石板的另一邊,不由得生出了些許淚意。
如果清一還在此處,如果他同他們一起到了門的這一邊,一定會對著那兩門之間的無數慘死的人,念些經文,為他們超度轉世與祈福。
而不是像現在那樣,成了需要被超度的人。
「哥,我們真的非往下走不可嗎?」杜歡魂不守舍地問,沒注意到杜居仲聽到「哥」時的面色一僵。
「你要回去,還來得及。」
魏春羽拉了拉裴懷玉的手臂,小聲道:「他倆怎麼了?怎麼杜居仲這麼不樂意搭理他弟?」
卻不料裴懷玉被他拉得身形一晃,微弱的燭光也能依稀見得他面色慘白,一副蹙眉苦痛狀。
「裴懷玉?你怎麼了?」魏春羽察覺他不對勁,急忙扳過他的身體察看,「那蟲子又鬧你了?」
裴懷玉咽下「無事」,低低「嗯」了聲,也借著姿勢將一部分重量壓到魏春羽身上。
催動蠱蟲的滋味很不好受,他幾乎又回到了那只在風雨中飄搖的小船上,記起魏春羽當時驚恐屈辱的面容。但他不得不這麼做,裴懷玉這具身體與魏春羽不過是表親,血緣不夠親,只有催動蠱蟲逼得自己魂魄不穩,才能趁機取下一滴轉世時保留的血液,來同那陰陽圖賭一把。
索性,他賭贏了。
四人各懷心事地朝前走,身後的石門已看不見了,而兩邊石壁漸寬,逐漸延伸出了兩條道來。
在分岔的路口,又有個太極陰陽圖的符號,四人都住了腳。
「接下來要走哪邊?」魏春羽問道。
裴懷玉還未來得及作答,就聽見杜歡喃喃道:「生死門。」
「什麼?」
見眾人追問,杜歡白著臉解釋道:「我在書上看到的,沒想到真能見到——兩條道路,一生一死,踏入岔路的前一步,就叫『生死門』。」
兩道漆黑幽深的路,就這樣在他們眼前向深蜿蜒。
「那怎麼判斷是生門還是死門?」魏春羽問。
「如果清一在,或許還能知道。我們現在只能賭一把,或者......乾脆回去。」說「回去」時,杜歡看向了微微愣神的杜居仲。
「哥,我們回去吧?犯不著賭上自己的命。」
「你真當我是為了自己?」杜居仲橫了他一眼,話說到一半又垂下眼睛,聲音微微發啞,「我說什麼也要把東西帶回去。你原路回去吧,在上頭等我,要是過了十天我還沒上來......你就去找公子......」
杜歡囁嚅了一聲「哥」,卻被杜居仲打斷——「記住,公子是好人,如果我沒上去,也不要有一丁點怨恨公子,聽見了嗎?」
「不!等等——」巨大的恐慌湧上杜歡的心口,他望著杜居仲上前的身影,絞盡腦汁地想了一切能讓他停下的方法,最終那句話還是衝破了阻攔:「哥,等等,剛剛在滴血的石門那,你究竟是怕我出事,還是因為你不是我哥?」
為什麼偏偏是問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