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說墨修永跟裴序交好,那傷藥的謎團便不難解釋了。
北鎮撫司的金創藥雖非萬金難求,在市面上卻並不流通。按常理來講,只有三品及以上的官員以及錦衣衛的核心人物才能接觸得到。
如此一來,就產生了一個疑問——
墨修永的藥從哪兒來?
他既非三品大員,亦非錦衣衛的核心人物,時至今日也只是一個小小的五品郎中,如何有本事接觸到這等貴藥?
在京郊時,他曾於雨幕中攔下姚半雪的馬車,而後又借袁慎乃鍾令妤忠僕一事警示她——鍾謐或有反心。
聽言,她順勢問起金創藥的來源,彼時他給的回答是——「從城西的一家藥鋪買來的」。
如此說辭,顯然是在撒謊。
關於這一點,唐瓔想了一夜,如今總算理清了。
其實很簡單,迄今為止,她收到的金創藥共有六瓶,分別來自孫寄琴和孫堯姐弟、姚半雪、陸子旭、宋懷州以及裴序六人。
給藥的人很明確,那麼值得深究的,便只剩下藥物的來源了。
孫家兩姐弟給她的藥自然都是由孫少衡授意並提供的——
李有信被下獄後,齊、傅一黨人人自危,齊黨謹慎之餘便也很難讓人抓住把柄。幾番周折之下,唐瓔自以為尋到了突破口,想要從羅匯入手。她將想法告訴孫少衡後,孫少衡便利用職務之便為她遞了道彈劾的奏摺。
可惜的是,因著曹佑的那番證詞,羅匯被證無罪,她卻跟著受了帳臀。
隨後,「錦衣衛與都察院來往過近」的謠言甚囂塵上,她和孫少衡也開始有意識地避嫌。
孫少衡知她受了刑,關懷之餘卻又不便親自出面,遂將藥托給了家裡的弟弟妹妹代為轉交。
孫寄琴的那瓶是在她被帳臀之後給的,而孫堯的那瓶則給在了她敲完登聞鼓之後。這兩瓶無一例外都來自孫少衡。
此外,姚半雪也給過她一瓶。
彼時她受了帳臀,正臥在官舍的床榻上歇息,他攜藥前來探望,還說了一堆「大魚蝦米」的道理。
隨後姚半雪告訴她,他手上的藥來自曹佑,這點唐瓔認為他沒有必要撒謊。畢竟總憲位列七卿,又官居二品。羅匯一事,曹佑還在無形中擺了她一道,事後給她弄些傷藥倒也合乎常理。
是以前三瓶的贈受情況,無論從哪個角度來想都是正常的,那麼疑點只能出在剩下的三瓶當中了。
那日,姚半雪走後沒多久,陸子旭又抱著一大摞東西過來探望了。除開陸諱指定她讀的那堆書外,還給她帶了傷藥。
未等唐瓔發問,他便說這藥是墨夫子托他帶來的,說罷還用曖昧的眼神反覆打量她。
墨修永不過五品郎中,豈能輕易弄到如此名貴的藥?
唐瓔雖然心有疑惑,卻因心系羅匯的案子來不及去細想。
緊接著就是宋懷州,他是最後一個來官舍探望的人。
彼時他已有油盡燈枯之相,到後也並未多言,只是感嘆了幾句李勝嶼的遭遇,將藥留下後就走了。宋懷州亦是三品大員,又因三朝元老的身份在朝中廣結善緣,能弄到藥並不稀奇。
最後那瓶則出自裴序。
她敲登聞鼓那日,杖刑結束後,裴序順手就從懷中掏出一瓶金創藥放在她的刑凳上,說是「故人」所託。
瞥見掉在地上的青雲簪,唐瓔自然而然地聯想到了對她關懷備至的宋懷州。
如今仔細一想,卻處處透著不對勁。
「裴序接到封敬行刑的通知是偶然行為,又怎會提前準備傷藥?」
唐瓔喟然一笑,為自己的後知後覺,「更何況,那時的宋大人早已身染沉疴,成日臥病在床,弱不勝衣,連朝會都顧不得去,又如何會知曉我去敲了登聞鼓?」
如此一來,托裴序送藥的人就不是宋懷州,聯想到墨修永之前那無頭無尾的一瓶,一個不算大膽的猜測應運而生——
「大人先後給過我兩瓶藥,一瓶是在我受完臀刑後托陸子旭帶來官舍的,而另一瓶,則是在我於登聞鼓院受完笞刑之後,托裴序親自轉交於我的。而這兩瓶藥,皆是你找你那『交情匪淺』的摯友——也就是裴鎮撫使討來的,對嗎?」
墨修永承認得很乾脆——
「沒錯。」
旭日始升,晨光熹微,赤融的曦光碟機
散朦朧的茶霧,終將他的面容映得清晰。
故人還是一樣的眉眼,一樣的輪廓,咧笑的嘴角卻變得沉肅,澄澈的鳳眸中透著死寂,為他俊逸的面龐平添了幾分蒼茫。
他到底經歷了什麼?
或許他這幾年……過得並不好。
唐瓔卻無暇深究,想到龍驤衛的證詞,想到蒔秋樓刺殺黎靖北的錦衣衛,她只覺得五臟六腑都在灼燒。
她抬起頭,靜默地注視著曾經的陌上少年,鹿眸中布滿了真實的疑惑——
「墨碧血,你清白嗎?」
第117章 第一百一十六章「裴序乃家中獨子。」……=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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