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家雖是勛貴之家, 家底也還算豐厚,但萬萬是達不到這樣的資產的。
在後來的不斷審問下,趙之正將一份滿是鮮血的供詞呈了上去。那份作為決定性證據的供詞陸墨辰前世也看到過,上面的血跡已經發黑, 看得他頭皮發麻。
最終的結果是程老爺對私藏盔甲、貪污、剋扣軍餉、養府兵等等罪名供認不諱。
陸遠景在得知這一消息的時候,直接判了程氏一族滿門抄斬,連身在宮中的程貴妃也沒有逃過。
就這樣,一個家族在一夕之間蕩然無存,原本顯赫的程府被封,所有財產盡數充入國庫,過往的功名皆被抹去,留在史書上的是一條條罄竹難書的罪名。
大燕開朝以來,府中養私兵的事情屢見不鮮,但皇帝基本上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唯有私藏盔甲一事,判得極重。
先不說生產一套盔甲,要花費不少的人力和財力,其工藝更是遠比普通的兵器複雜得多。更重要的是,盔甲是戰場上將領和士兵重要的防身工具,也是皇權的另一重象徵。
還有一樁往事,那就是著名的攝政王謀逆一案。其私下裡竟然藏了數十套盔甲,要不是當年的護衛救駕及時,大燕差點直接改朝換代。
因此,在此之後,所有的皇帝都以此為鑑,對私藏盔甲一事更是從眾處理。
這次忠毅侯的案子,說起來也與程家當年一案有幾處相似的地方。
只不過這次不是忠毅侯齊老爺喝酒誤事,而是他的同僚李棟,在侯府借宿的時候,喝了點酒,半夜起來如廁,結果竟然誤打誤撞迷了路,進了齊老爺的庫房,看到了那一套盔甲。
李棟當時就被嚇得直接清醒過來,哪裡還顧得上上廁所,一溜煙地回到房間,硬生生地憋到早上這才出了侯府大門。
他回家之後,立馬就寫了一封奏摺呈上去。
陸遠景知道了這件事後,大怒,派了刑部侍郎——錢銘前去查辦。
只不過錢銘不知道何故,竟遲遲沒有結案。說是其中還有頗多疑點,不得草草了解,這才一直拖了下來,氣得陸遠景差點把他的官位也一併擼了去。
那錢銘也是個硬脾氣的,脖子一梗,對著陸遠景直言:要麼就革了他的職,要麼就按照他的步調來。
聽說當時陸遠景聽到的時候,氣得當場砸了手中的翡翠珠串。
可最後,他到底還是沒有擼了錢銘的烏紗帽。
說起來,這錢銘也是個妙人。他出身寒門,最後好不容易熬到了殿試,結果竟然當場跟皇帝嗆起聲來。到了殿試這一步,考取功名已經是穩了,最次也能獲得同進士出身,因此多半考生皆會求穩。
可錢銘竟然因為陸遠景出的題目,當堂跟他辯了起來。說好聽點,那就是直言不諱,講難聽點,那就是倔得跟頭牛似的。
最後,因為他的性子,錢銘本來可以獲得二甲的名次,結果硬生生地只拿了個三甲的名次,外放江南做了個小縣令。
江南世家大族盤踞,關係盤根錯節。
可也正是因為錢銘他的性格,竟然真在當地做出了一番不小的政績,一連揪出了好幾個貪官,這才得以回京做官。他走的時候,當地百姓夾道歡送。
事實上,自從那次殿試之後,陸遠景就一直暗中關注著錢銘。陸遠景本想好好磨一磨他的性子,這才有了之前的舉措。而將錢銘調回京城後,也是他一手提拔,才讓他有機會能做到如今的刑部侍郎之職。
誰知數十年過去了,錢銘還是這副樣子。可這也正是陸遠景賞識他的原因。
因此,陸遠景這才會再寬限了錢銘一周的時間,同時派陸墨辰和楚黎非一同查辦。
這樁案子,陸墨辰上一世也有所耳聞,只不過當時他跟著楚黎非並沒有細細關注。
他只知道最後錢銘堅持案件還有疑點,不願結案。可陸遠景再也等不下去了。他將此案交給刑部尚書張卿濟徹查。
原來的刑部上書則是在五年前便告老還鄉,現在接任的張卿濟正是他的門生。
不到一周的時間,案件迅速了結。
最終的結果是齊老爺認罪伏誅。後來是太子求情,這才免去了和程家一樣滿門抄斬的結局,僅僅是全族流放。
再之後的事情他就不知道了。
現在想來,太子怎麼會突然為齊家求情,他記得他們在此之前並無聯繫。
況且他最是了解他那太子皇兄了。陸墨麟這個人表面上端的是光風霽月,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樣,可私底下陰毒狠辣,這一點他最是了解不過。好端端的又怎麼會為齊家求情呢?
想必這其中還有許多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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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邊,楚黎非也接到旨意,和陸墨辰一起協助錢銘徹查忠毅侯私藏盔甲一案。
一大早,楚黎非剛走出王府大門,就見陸墨辰已經在門口等候了。
看到楚黎非出來,陸墨辰揚起笑臉朝他打了一個招呼,卻在視線飄到他身後一藍一白的兩個身影后頓時拉下臉來。
「皇叔,怎麼他們倆也要跟著?」
楚黎非轉頭看了眼陸墨辰,看他耳廓通紅的模樣就知道他在王府門前等了他不少時間,冷漠刺人的話語一時之間就這麼悶在喉嚨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