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一等。你看看,現在房間裡有幾個人。」
邊明奇怪他為何這樣問,但還是站起身,目光炯炯地在房中梭巡了一遍。
「危先生。房間裡就我們兩個。」
「邊明,今天晚上喝的酒你都檢查過,對不對。」
「是的。和我的手一樣乾淨。放心。」
他一邊回答,一邊去翻危從安的眼皮;沒有一秒鐘,危從安悶哼了一聲,翻身捂住左眼。
「……危先生,你忍一忍。」
忍一忍的結果是危從安又吃痛地大叫一聲。
這次痛得聲音都變了:「邊明,你是要戳瞎我嗎。」
「怎麼了。」賀美娜聞聲趕來,懷裡還抱著一個玻璃長頸樽和一個眼鏡盒,「我在廚房都聽見他的叫聲了。」
邊明站起來,一副束手束腳的模樣。
「……賀小姐。我做不來。」
她的表情明明白白地寫著——還有邊明你做不來的事情?
「我的手指有老繭。」
她將手裡的東西放在床頭柜上:「你去照顧具寧,我來。」
「好的。」
賀美娜去洗了個手過來,輕柔地說:「來,我看一下。」
危從安眼睛仍有點疼,不能視物,有點分不清這輕輕搭在他眼皮上的手指屬於真人還是幻象。
你已經如願以償了,為什麼還要來招惹我?
還是說,這一切都是戚具寧安排來試探他?
他一時惱怒起來,不知是為了猜不透戚具寧的想法,還是為了自己內心那點骯髒的心思,一把將她推開。
「別碰我。」
「戚具寧,你又搞什麼鬼。」他將臉埋在手肘內,模糊不清地拒絕,「不要這樣。這樣不對。」
他喃喃地說:「她選擇了你,就是你的了。」
我只是想一想。也不行嗎。
被推倒在地的賀美娜一怔。危從安的話讓她想起了戚具邇提過的那個名字。
是尚詩韻嗎?喝醉了想起被好友撬走的未婚妻?
她一直知道戚具寧在男女關係上非常隨便,那些桃色新聞並不是說說而已。不過他好像並不在乎別人的觀感,一直都是想做什麼就做什麼,有什麼後果也都自己承擔下來。
他既然能夠邏輯自洽,她既然喜歡他,和他在一起,對於包容他有別於常人的那套道德標準是有一定心理建設的。
可是剛才戚具寧的醉話已經讓她有些難受,現在又看到危從安這樣傷心,她心裡一時五味雜陳起來。
為什麼連身邊最親近的人都要算計,都要傷害。
窗簾後的賀美娜裹在床單里,靜靜地看著這一切。
她知道他說的是尚詩韻,他心裡沒有放下那個被戚具寧引誘了的未婚妻。而且還就那麼巧,第二天尚詩韻出現了,和他們兩個毫無芥蒂地談天說地,甚至咯咯笑得連在房間裡的她都聽得見。
她不得不承認,自己是借著這件事情,希望戚具寧做出一些改變;但他非常強硬,並且對她的「多事」表現出了極大的抗拒。
於是兩人吵了有史以來最激烈的一場架;吵到她都懷疑自己是不是真的錯了。
好笑的是,酒醒後的危從安也不覺得這是一件多麼大不了的事情。
所以只有她一個人在格格不入嗎。
她從來沒想過能在現實生活中和戚具寧天荒地老。但那是她第一次意識到,他們可能連這兩年都挺不過去。
「危從安,危從安。」她拍拍他的肩膀,「我是賀美娜。我幫你取一下隱形眼鏡好嗎。」
他沒有說話,只是使勁兒地揉著眼睛。
「別揉了。你眼球都充血了。再這樣下去角膜會受傷。」
她將他的手拿開,可是他的勁兒很大,很輕易地就掙脫了,然後又去揉眼睛。
「你再這樣,我就要把你的手綁起來了。」
她沒辦法,四周望了一下,沒見到什麼趁手的東西,只能把他的領帶拉下來,纏住手腕,另一端攥在自己手裡,免得他再揉眼睛。
「別亂動。一會兒就好。」
他笑了一下,充滿了血絲的眼睛定定地看著她的動作,意外地沒有反抗,只是說:「你真是——一點沒變。」
不知道他想到了和尚詩韻的什麼往事。她沒多想,翻開他的眼瞼:「眼球轉一下,讓我看看在哪裡。」
她看到他的隱形眼鏡已經翻到眼瞼上方了,試著用指腹移了移,他立刻皺起眉頭,將臉轉到一邊去。
「這麼輕輕地碰也疼嗎?我知道了。你等一下。不要亂揉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