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方巧舌如簧,用輕鬆的語調想引導她說話, 但莫晚楹實在提不上精神去應付陌生人,遂又是一聲抱歉。
葉千洵沒再執著:「好吧。」
接下來的一路,他真的關上了話匣子。
車到山腰停了車,酒店建在了山腰上,往上是鳶楹花林,需要自行徒步。
莫晚楹拎著行李箱下車,是她28寸的大箱子,箱子除了從公寓裡帶出來的東西,還有拍戲出差帶回來的一些衣服,整合到一起就很沉。
一米六幾的小姑娘拖著一個巨大的箱子,仿佛把所有的身價都帶出來了一樣,葉千洵不由多瞅了她幾眼,還是沒忍住,跟上去問:「你要幫忙嗎?這麼大的箱子,還裝著拍攝器材,這麼沉,你還不帶個助理一起來。」
他慣性以為她箱子裡帶著拍攝器材來取景。
之前視頻裡頭出現過她的小助理,這次不知道為什麼不帶過來。
小巴車停在了酒店門口,走進去的路鋪的是石板路,挺好走,莫晚楹謝絕他的好意:「不用,謝謝。」
葉千洵聳了聳肩,他只背了一個雙肩包,一身輕鬆。
辦理入住,前台說的是英語,但是發音和語法不利索,有點緊張,莫晚楹聽著費勁兒,乾脆直接說奈羅語,前台女孩明顯鬆了口氣。
「你居然會說奈羅語!」葉千洵就排在她後面,聽到了她說話,有些訝異。
奈羅語是小語種,拗口且難學。
「嗯。」莫晚楹輕輕應了聲,但沒有過多解釋。
她為了來看鳶楹花,特意跟著cctalk上的老師學的。
大三那年,她和大學室友約著暑假去奈羅,當時室友交了一個奈羅語專業的男朋友,可以解決語言上的問題。
但事事依靠別人並不方便,所以她在便利店做兼職攢旅遊經費的同時,還在網上搜了免費課程,想著學幾句日常用語也好。
後來……
室友在那個學期結束之前,就已經跟男友分手,去奈羅這件事成了室友不可提的禁忌。
於是旅行便成了她一個人的計劃。
但那個暑假,她沒有成功出發。她在候機廳恰巧遇見了準備出差的周聿澤。
當時兩人並沒有親密關係,他卻將她攔了下來,男人並沒有發覺當時的自己說了一句帶著承諾性質的話:「等我回來,我帶你去。」
當時她也就20歲,孤身一人,奈羅語學得還不熟練,並沒有自信能在異國他鄉完成這場旅行,只是足足計劃了一個學期的事情就這樣擱淺,她不甘心。
他這句話,讓她等待,也讓她期待。
她當時就已經喜歡他了。
如今她奈羅語已經熟練,也不再害怕一個人去陌生的地方,不需要他來保駕護航。
*
入住酒店已將近晚上,莫晚楹只在飛機上吃了一餐,眼下飯點並不餓,只是覺得疲憊。
她走進浴室,入目便是一個巨大瓷白的浴缸,她忽然想起她在浴缸一邊刷牙一邊拽住周聿澤手的畫面,窒息感像一記不打招呼的耳光,扇得她頭昏腦脹。
她用了淋浴。
草率地洗了個澡,她站在盥洗池的鏡子前吹頭髮,無意間抬頭,瞥見鏡子裡雙目無神的自己,一時間有點認不出來。
眼睛還有未消腫的紅,因為長時間的流淚,眼圈周圍疲憊,睜不圓,小了一圈。
她拔下吹風機的插頭,轉去客廳吹。
一沾上床,便睡得昏天暗地,不知過了多久,被堵塞的呼吸驚醒。
夜涼如水,她掙扎著從床上坐了起來,捂著眼睛,雙目刺痛,眼淚從指縫中流過,順著手臂蜿蜒而下。
哭醒了,抽噎止不住,比頭一天晚上的崩潰還要劇烈,心臟和腹部像被重石擠壓一樣,頭沉甸甸地。
酒店房間空曠且寂靜,厚重的窗簾拉得緊實,無人窺探,無人嘲笑,所以哭聲肆無忌憚,撕心裂肺。
哭到累得倒在床上又睡了過去,被鍥而不捨的門鈴聲催醒,睜開眼睛,光線昏暗,不知道是幾點,只覺得全身上下都疼。
門鈴聲還在響,莫晚楹抬腿下床,腳下一軟,徑直摔到了床邊,厚重的地毯接住了她,但膝蓋傳來鈍痛,她低頭看,視線恍惚看不清,只能伸手去摸,摸到了腫起來的硬塊。
被石頭磕傷的膝蓋因為她的忽視,已經紅腫起來。
門鈴聲不響了,取而代之的是拍門聲,聲音隱隱約約傳來,是昨天遇到的那個青年。
「哎!鳶楹!你沒事吧?」他的聲音焦慮。
莫晚楹腦袋無法思考,不會疑惑他為什麼會在此刻出現在門外,甚至知道她可能有事。她撐著床沿勉力起身,一瘸一拐走到門邊。
手扶在了門把上,卻沒有往下壓,而是說:「我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