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在旁邊看著,哼笑一聲:「就你這樣還想學你阿爹的筆記呢。」
「我就想學怎麼啦?!」秋栗子不開心地懟了阿父一句,又哼哼唧唧地趴在桌子上,「可是真的好睏哦,為什麼一個字會那麼麻煩啊……」
秋言在他身邊坐下來,抬起手理順他亂糟糟的頭髮,「還記得阿爹一開始說過什麼嗎?」
「記得。」
秋栗子回憶著,「文字承載著文明,學習文字,就是在認識一個截然不同的文明。」
「栗子真棒。」秋言笑起來,「阿爹所生活的文明很龐大,你想要學習,就要花更多的時間去了解,現在的栗子只要記住字的意思和寫法就好了,不要著急去理解他,未來還很長,總會有明白的那一天的。」
「那,需要五百年那麼長,才可以理解嗎?」秋栗子仰頭看著阿爹。
秋言抿唇,「或許吧。」
五百年,能理解嗎?秋言沒有答案,因為他也是第一次經歷這樣長的生命。
秋栗子看著對面木板上寫下的文字,忽然問道:「阿爹教了大家那麼多東西,為什麼不將文字也教出去呢?」
「嗯?」秋言回神。
他順著栗子的視線看向木板,思緒出現了片刻的停頓,「這並不一樣。」
垂落在身側的手被握住,秋言對上黎的視線,他安撫地笑了下,才繼續道:「當食物和工具脫離某個文明,依舊有出現的可能,但文字是意識態的,一旦脫離原本的文明,就不會形成這一種文字。」
看小崽崽暈乎乎的,秋言想了下,試圖用更稚嫩的話語去形容,「就像所有的小幼崽都可以吃到好吃的,但是只有栗子能聽懂我和你阿爹所說的成語一樣,懂嗎?」
秋栗子努力理解,「因為我經常聽到成語,所以可以理解,但是大家很少聽到,理解起來很困難,是這個意思嗎?」
「對。」
秋言並非沒有想過教導大家使用文字。
只是就連黎,至今為止也只能看懂最簡單的那一部分,而獸人們……
文字在獸人的生活中並非必需品,他們的大腦就是能隨時翻閱過往的計算機,就連需要傳承知識的阿巫,也有神明作為兜底。
這是一個,沒有文字也不會失落的文明。
如果不是栗子想要看懂他記錄的那些東西,秋言甚至不會教導自己的孩子認字,沒有使用需求的物品終歸會消失在歷史長河中。
「所以,只有栗子能學會阿爹的文字嗎?」
秋栗子支棱起來。
黎一巴掌把他拍下,「還有我。」
「哎呀,阿父你又不學,就不要和我爭這個啦!」
黎嘖了一聲,「誰說我不學的?」
咦?
秋栗子扭頭,和黎對視,父子倆眼中都冒出了較量的火花。
秋言:「……」
得,一個學生變兩個學生,幹活吧。
他站起身來,問黎道:「用不用我從頭開始講。」
「不用,我之前有在聽。」
秋言先前教的都是日常會使用的文字,黎在他教導之前,就大概能認出來一些,開始教學後他又一直守在旁邊,可以說,他的學習進程比秋栗子快多了。
黑豹驕傲.jpg
短暫停頓的課程再度開啟,黎在旁邊坐直了身體,認真聽秋言講解文字,以及文字背後的故事。
時間在這樣的講解中無限延長,又在交替中無聲無息地流逝。
·
「阿爹阿爹!吃這個,這個好不好吃?!」
已經長到人腰間的小孩依舊胖乎乎的,端著個碟子小跑出廚房,將東西放到長餐桌上,期待地趴在桌邊看著秋言。
桌子上擺放著大大小小的碗碟,裡面還剩下為數不少的食物,旁邊還擺著一摞空了的碗碟。
秋言偏頭避開秋栗子的視線,打了個無聲的飽嗝。
幼崽還在旁邊期待地看著,又是小傢伙辛辛苦苦弄出來的,秋言打完飽嗝低下頭,拿起筷子舀了一勺布丁。
「秋,你們在做什麼?」
黑豹走上台階,見秋言舀著勺布丁不吃,奇怪地看了眼,拿起晾衣杆上的毛巾,打濕後擦拭著身上沾染的血跡和油星。
看見他回來,秋栗子邁開腿跑過去,「阿父~今天有沒有受傷呀?」
黎抬手輕輕按了下他的腦袋,「如果你說的傷口指的是被樹枝劃傷的話。」
秋言放下手裡的勺子起身,走到他身後,抬手摸了下那道已經變淺的劃痕,「毛巾給我吧,我給你擦擦。」
「嗯。」
黎反手,將毛巾遞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