宅院內外修整過一遍。應憐親自相看,雇了一個女使、一個粗使,又有個前後跑腿的小子。如此一來,家中五口,外加馬兩匹,家口便熱熱鬧鬧安置了下來。
宗契總還覺著委屈了她,她從前住的是烏頭門的宅子,家中有院落池塘,女使僕婦十數個,廊枋上飾著朱翠,明耀悅目,燈火不歇,更不似如今簡樸冷落。
應憐經過一回樹倒猢猻散的光景,對些外物早也不大執迷,反是對著宗契,總有些心心念念的事,又不好白日黑夜掛在嘴上,沒得招人笑話。
她想催宗契快些娶過自己去。
婚事已預備著排辦了。打此間宅院一落定,宗契便請了媒人,依著六禮的規矩,小定大定,從她家門三進三出,花紅表禮、並兩隻親擒的活雁,惹得近鄰紛紛來道喜幫襯,為應憐做足了臉面。
只是這六禮一一辦妥,少說也得半年。
應憐掰著指頭數日子。自打去年九月,在延祥寺的那兩回,過後五台山的路上又有幾回,零零星星,那夫妻之間的事,統也有個七八回。最後的一次,是在這間宅院裡,僮僕們尚未雇買,家中只他們兩人,夜來說著說著話,便……
每每想來那事,她總有些臉紅心跳,身子發燙,說不清是喜歡是煩惱。喜的是與他親近,煩惱的是總擔心月信不至,到時落得個未嫁先妊的名頭,總好說不好聽。
好在轉過一月,癸水至了,這才使人鬆了一口氣,也由此點醒了應憐,嫁娶之前,收斂著些,切不可再縱著亂來。
另一則,代州安置之後,成婚之前,在左鄰右舍的眼皮子底下,宗契不好與她就一個屋檐下住。索性如從前在江寧,將她家對面的一間屋宅賃了下來,兩家正門沖外,後院的小門卻一巷相對,二三步便至。
宅院落定一月,正逢三月春夜,夜暖風定,幽香自來。應憐初初過慣了此地的日子,白日裡與宗契說話,夜來各自歸家,又打發女使自去睡了,自己挑著燈,翻了幾頁雜記,寫的是幽窗話鬼狐之類的怪誕云云。正看到興處,忽聽後頭的窗外,突響了兩聲,似是有人擊敲窗紗,不防被嚇了一跳。
她住的是小樓上,不知是窗鬆動或是怎麼,忙忙地去關牢。忽心中一動,微微撥開,見漫天明月清輝如水,一泓而下;月中挨著廊,正立著個才翻牆而來的高大的身影,仰首與她相望,眉眼裡有躁動的熾熱,愈發地湛朗。
應憐已卸了簪環,素雲似的烏髮垂在肩頭,夜氣馨暖,外衫也未披,只著裡頭小衣,眸光更比月色動人,才驚魂落定,掩嘴噗嗤一笑,幾乎晃花了樓下人的眼。
她什麼話也沒說,只是朝他招招手,復闔了窗,卻虛掩了門,將燭吹熄,霎時光暗,只留了窗隙間瀉下的一縷清月的光。
宗契上樓時輕敏無聲,片刻後,將門推開,目力十分敏銳,一眼便瞧見了淺淡的月光下、坐於床畔的應憐。花顏映月,小衣素白;略松著領口,被幾縷長發盤旋結繞,隱沒於愈發飽滿的中間幽壑。
二人將近一月未親近過,本就血氣盛烈,見了她此夜中情狀,宗契更是難以自持,幾乎頃刻便竄起了心火。
他幾步過去,俯身抄過她後腰,依著本能,吻上她再柔軟不過的唇。
應憐本要起身相迎,卻被他沉重地壓下,無依地環著他頸項,與他一同傾倒在床幃里,張開唇迎他入內,與他糾纏廝磨,在他撫弄下細密地發顫,不一會,眸中便已水色橫陳,急促地喘息,一時卻忘了要說的話。
她身子一點一點地發軟,宗契卻杵鐵似的,烙在其間。已與他經過人事,應憐自然曉得接下來如何,只是腰帶解落的一剎,忽緊張起來。
宗契的手掌已探在內。應憐被他粗糲雙掌上下揉搓得險些難耐地哭出來,一隻手沒什麼氣力地攔他的手掌,另一手顫巍巍撫他脖頸,又沿著向上,發顫的指尖蜷曲,微微揪住了他才生出不長的粗硬發茬。
宗契親吻她不住顫抖的頸項,已箭在弦上,分不出神管被扯得發緊的頭皮,半晌感受她在懷中扭動推拒,才鬆開些,瞧她被引逗得滿是春。情的嫣紅面頰,侵占與憐愛的心思熾盛難忍,喘聲問:「怎麼了?」
應憐衣帶寬解,抹胸也解落了一半,鬆鬆地半掛不掛,被吻得渾身發燙,下意識拿手撫他眉眼,片刻才清明些,卻又被他捉起手,將指尖一根根含入口中親吻,喘息復又急促起來。
「你……」她出聲才覺軟得似水,那水意瀉了他一身。應憐強忍著抽出手指,無視他的討好,輕聲拒絕:「成婚尚有四月,我這一回癸水至了,再與你……與你一回,又得擔驚受怕。」
宗契眉宇間情。欲未落,聞言不大解,卻也不逆了她,撐起身,攬著她柔軟的腰肢,兩人坐起身,「擔驚受怕?怕什麼?」
「怕有身子!」應憐滿面通紅,想到那時,那擔心中卻混了些別的滋味,瞧瞧他,不覺又撫上了自己的肚皮,總想像不出,這裡頭若有個孩子,是個什麼情景。
是她與他的孩子……
可宗契全未料到,甚至從他的神色里可瞧出疑惑,漸漸化作了震驚,也盯著她肚腹,瞧了半晌,伸手去摸,粗糙溫熱的觸感惹得應憐笑著往後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