饒是如此,比拼單錚的一萬餘人,也盡夠了。
單錚的兵馬也已是強弩之末,晝夜行軍半月,久已疲乏,若再不得鄭武陵的邊軍回應,恐怕再有幾日,教劉升的追兵趕上,足致覆滅。
單錚心中焦灼,卻絲毫不得露於面上,否則軍心不穩,接連多日,神色雖不顯,嘴上卻生出了燎泡,隨著洛京愈發臨近、追兵愈發急迫,面容也愈發冷峻。
終有一日,望穿了秋水的眾人等來了西北聯絡的斥候的信報。斥候帶著鎮軍大將軍的親筆手書歸來,激動之色溢於言表,「鄭將軍已發重兵,在趕來的路上,道再有七八日,先鋒騎兵必能馳至洛京城下,步戰隨後,與將軍合兵!」
單錚精神為之一振,一面拆信,一面急召部將商議,連道三聲,「好!好!好!」
然振色過了,眉心又重擰緊,愈發地心煩。
信中鄭將軍道七八日。七八日,眼下的局勢,追兵恐怕一日便能趕上,他哪裡能爭得七八日功夫?
戰將軍師們齊聚,甚至行軍未停,眾人策馬攢擁,以單錚為首,各自傳看了信報。
「鄭將軍終與我軍聯絡,七八日俱可備。以諸位看來,怎樣能拖得那劉升七八日?」單錚開口。
諸將沉默一晌,李三郎最先出列,與部下一樣,已露疲憊,目中卻透出火一樣的灼烈,當即請纓,「沂州援兵為阻官兵,幾乎死戰殆盡。他客軍遠來尚能如此,我本部為何不能!請將軍予我兩千兵,我必以死戰拖遲他幾日!」
他之外又有數將同作此想,一齊出列,請纓出戰。一旁久不作聲的六王卻勒馬先行了幾步,與單錚並轡,道:「我兵馬是疲憊之師,人數匹敵又懸殊,軍心本就易亂,如今便是全部將士與之作戰,尚且不能敵一二日,更遑論分出三五千對敵。將士們有死忠的戰心,卻不當輕易拋命而無益。」
錢美日頭下眯起眼,不大客氣地盯著他,「那你道要如何?」
「等。」郭顯只說了一個字。
他只望向單錚,單錚便懂了他的意思。
「咱們最多等上兩日。」單錚沉沉道,「鬼面將軍率萬人馳援而來。是我已變換路線,他遲至今日未至,但想來已不遠。」
眾將頂盔摜甲騎在馬上,愈發地一逞威雄;獨獨趙芳庭,本就不壯氣,哪怕穿了盔甲,甲下也不過一把清瘦的骨肉,撥馬行來時,反倒有些吊兒郎當的紈絝意氣。而眾將之中,若論心智心眼,束起一沓來,也不頂他一個好用。
「鬼面將軍上一回信報在六日前,此後音訊即無。咱們無從得知他已行到了哪裡。若要等,風險太大。」他頓了頓,道,「——這不是等,是賭。」
賭上全軍將士的性命,堵上江寧苦守死戰的寧德軍的性命,堵上城中數十萬無辜百姓的性命。
「除了賭,還能怎樣!」有人壓抑不住,低罵了一聲。
趙芳庭卻老神在在,不急不忙的模樣。
他向來有主意時,便愛吊人胃口地顯擺。單錚早已瞧慣了他如此,便曉得他已有了計策。
「十八,你有何計,但講來,不要賣關子。」他道。
趙芳庭一笑,回望眾將,最後望明光耀眼的日頭下,望向單錚,「哥哥,我的確有了計策。不是等,是誘。」
「咱們兩方斥候探馬俱心知肚明,我知他主帥何人、部將哪些;那主帥劉升也知我處有主將與六王。六王是皇親,他是官身,必不敢攻伐,只想著拿下哥哥。咱們便使個誘敵之計,分出兩撥兵馬,一撥由哥哥領著,攜六王北上合兵;另一撥為誘敵之兵。便假做六王亂中說動一支兵馬逃出寧德軍,一面傳信與那主帥劉升,教他捉拿叛匪;一面北去洛京,名為歸朝。那劉升必不敢疑心六王,只以為哥哥在餌兵之中,必然放縱直追。那時節餌兵將他兵馬帶離,哥哥便再無後顧之憂。」
單錚擰眉,再三思索,沉吟半晌方道:「此計雖險卻可行。只是餌兵需隨機應變,稍有不慎,為劉升看出破綻,便前功盡棄。且此計一出,餌兵必然險絕,若是……」
「咱們已壘土千層,若是功虧一簣,那才可惜,又何曾惜命?」趙芳庭壓下眾人請纓勢頭,言笑晏晏,「這計是我所出,活計自然由我所領。且這活費心思,除卻我,還真無人可做得精細。至於險絕——我只需拖他個三五日,待得鬼面將軍一至,解了燃眉之急,便是逃之夭夭。你們那處成了,我也不擔罪責。」=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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