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映晚抱著被子瑟瑟發抖,緊緊咬住下唇,眼中透出無限的驚慌。
他輕輕地撫摸著她的頭,臉上重新恢復了溫和的笑意,聲音更是無比溫柔:「父皇已經與晚晚分離了十六年,實在是再承受不住一次失去晚晚的打擊,晚晚能原諒父皇的,是不是?」
姜映晚怯怯地點了下頭,又很快地垂下了眼眸,不敢再對上他的視線。
他唇角微微牽起,修長的手指從她柔軟的髮絲間游過:「晚晚乖,你永遠是朕的女兒,無人可以質疑你。」
姜映晚心頭一跳,小心翼翼地掀起眼眸,驚疑不定地看了他一眼。
陛下這是什麼意思?是她想的那樣嗎?
可是那怎麼可能呢?陛下若知道了她不是他的女兒,怎麼還會用如此溫柔的目光注視她?
「陛下……」她試探著叫他。
天子眼眸一沉:「叫父皇。」
晚晚休想與他斷絕關係,一日為父,終身為父,反正晚晚的親生父母已經死了,沒人再跟他搶父親這個位置。
「哦,父皇……」姜映晚委委屈屈地癟著嘴。
陛下明明還是堅信她是他的女兒嘛,先前一定是她多想了。
聽她乖巧地改口,他臉色立即由陰轉晴。
還是父皇聽著順口,晚晚,他的乖女兒。
他伸手輕輕覆住她的雙眼:「早些睡,你身子不好得多養一養。」
眼前驟然陷入一片黑暗,而覆在眼上那溫暖的熱度就更加明顯了。
姜映晚心中感到委屈,明明是陛下將她給嚇醒的,真不知道陛下這是受了什麼刺激,臉色一陣陰一陣晴的,果真應了那句「帝王性情喜怒無常」的話。
她默默地腹誹著,強迫自己合上了雙眼。
陛下怎麼說,她也只能怎麼做了。
姜映晚原以為自己受了驚嚇會一夜無眠,卻沒想到在眼上那股溫暖熱度的陪伴下,她竟不知不覺沉睡了過去,第二日醒來時,外邊天已是大亮。
今晨伺候她梳洗的是一位臉生的宮女,在梳頭的間隙,她忍不住問:「青嵐去哪兒了?」
來到別苑後,一直是青嵐貼身服侍她,她也很喜歡那個沉穩的小宮女。
新來的宮女聽她詢問,手裡的動作卻絲毫沒有慌亂,笑著答道:「青嵐家裡出了些事,郭公公便大發慈悲許她先回家了。奴婢叫月見,今後就由奴婢來伺候公主。」
姜映晚也沒有多想:「青嵐家裡出了什麼事?嚴不嚴重呀?需不需要我幫忙?」
月見抿唇一笑,拿出準備好的說辭:「倒也不是什麼大事,只是青嵐恰好也到了出宮的年紀,陛下便放她提前回家了。念在她服侍公主有功的份上,郭公公還特地送了她許多賞銀呢。」
「那就好。」姜映晚知曉這些宮人除非是到了年紀被放出去,否則是離不了這裡的。
若是能提前出宮回家,對青嵐來說應當也是一件喜事吧。
才梳妝整理完,郭公公就過來傳話了,陛下邀她去前面一同用早膳。
昨夜才發生了那樣的事,姜映晚心中仍有些驚悸未定,想打起退堂鼓了。
然而郭公公奉了陛下的命令,接不到人自然也不敢先走,便一直在門口等著。
姜映晚思索再三,終究還是不敢違抗陛下的命令。
都過去一夜了,陛下心情應當是好轉了一些吧。
她忐忑地隨著郭公公來到前院,站在門口躊躇了好久都不敢往裡面踏足。
天子見她杵在原地,神色間帶著猶豫,心中也不由後悔起自己昨夜的失控。
他的晚晚是需要耐心地哄著的,他半夜過去一定是嚇著她了。
於是他便掀起衣裳下擺,大步朝她走了過去,神情自然地拉起她的手:「晚晚昨夜睡好了麼?」
陛下今日穿著一身月白色的常服,腰間墜著玉佩,頭髮利落地用高玉冠高高束起,行走間顯得清俊又瀟灑。
姜映晚看了一眼他的臉,心裡忽然就不怎麼害怕了。
如果陛下能一直保持這個模樣該多好,不要再動不動地嚇她了。
她輕輕地點了下頭,然後被他拉著一起坐下。
天子隨即抬手宣了早膳進來。
今日的早膳有姜映晚最喜歡吃的牛乳,雪白綿密的牛乳上撒著碎碎的果仁,入口即化口感細膩又豐富。
姜映晚貪心地一口接著一口,眼睛都舒服地眯了起來。
她吃到一半,才感覺到有一束目光始終在注視著自己,轉過臉一看,正撞進一雙墨色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