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目望去,晚晚將勺子咬得緊緊的,可憐巴巴地望著他。
「不行。」他淡淡道,隨即便見到她的眸子黯了下去,不情不願地鬆開了嘴。
他手上微頓,心中禁不住冒出一個想法:晚晚是不是被他養得太嬌氣了?
他沒有親手養過女兒,養太子的那一套規矩自然也不能用到柔弱嬌貴的女兒身上,在晚晚身上,他忽然有一種初為人父的彷徨。
尤其是在晚晚心中,還有一個念念不忘的養父。
他想到晚晚在睡夢中叫的是姜父而不是他,胸中便憑空生起一股悶氣。
姜映晚見他握住勺子不動了,滿眼疑惑地問:「父皇,怎麼了?」
「無事。」天子很快便收斂好情緒,神態自若地繼續給她餵起了藥。
他才是晚晚真正的爹,姜父與晚晚終究缺了那一道血脈關係,自然是比不過他與晚晚之間親近的。
姜映晚苦兮兮地喝完了藥,嘴角緊緊向下抿著,眼角涌動著淚花。
陛下莫不是在報復她,哪有一口一口給人灌苦水的,可是……不能抱怨。
正在這時,一顆蜜棗被人塞進了她的嘴裡,蜂蜜的甜味瞬間沖淡了口中的苦澀。
她含著蜜棗,小心翼翼地掀起眼眸,正撞上一道和煦的目光。
「還苦麼?」陛下慢條斯理地用絲巾擦拭著指尖,一邊挑眉問。
姜映晚臉頰一紅,忽然覺得自己在陛下面前就像個還沒有長大的小孩子一樣,可她都已經十六歲了,若是嫁的早一點現在都是可以做母親的年紀了。
可是很奇怪啊,分明她在爹爹面前也不像現在這樣愛撒嬌,畢竟她是做姐姐的,需要表現得成熟一點,多照顧關心妹妹。
「不……不苦了……」她眼眸濕潤,聲音軟軟糯糯,乖得叫人想揉一揉她的頭。
天子也的確這樣做了,姜映晚一點也不躲避,甚至往他掌心裡依賴地蹭了蹭。
「父皇,太子哥哥走了嗎?」她想起自己那時忽然倒了下去,估計讓太子哥哥嚇壞了。
天子眉頭一蹙:「提他做什麼?」
有他這個爹在,關太子什麼事,難道他還不夠讓晚晚依靠了?
姜映晚感覺到他有點不高興了,小心道:「我只是想,太子哥哥一個人留在宮裡,會不會很辛苦啊?」
她記得二皇子就時常不服太子管教,經常頂撞他。她和陛下在外面逍遙自在,而太子還要負責為她主持修舜華宮事宜,想起來是有幾分抱歉的。
「他是太子,自該有獨當一面的能力。」天子神色淡淡。
在他看來,太子能力尚可,只是有他這個皇帝在上面壓著,難免行事會有些侷促束縛。
現在他放權給了太子,太子該感激零涕,迫不及待地一展拳腳才是。
而他與晚晚相處時,並不太想聽見他人的名字,哪怕那個人是他的兒子,晚晚的親哥哥。
「朕讓太子先回去了,等你養好身子,父皇再帶你回宮。」
他的晚晚本來身子就弱,該再多調養一段時日
「哦。」姜映晚低下頭,唇角卻忍不住翹了起來。
不會這麼快回皇宮,真是太好了。
天子捕捉到她唇邊的竊喜,問:「晚晚便這般不想回去?」
姜映晚沒想到自己偷笑被抓了包,抱住他的手輕聲哼哼:「不想,在這裡只有晚晚和父皇兩個人不好麼?」
回到宮裡,她總是不可避免要見王昭儀,還有那些弟弟妹妹,時刻都要保持謹慎,生怕行差踏錯。
可陛下不會拘著她,不會要求她必須規規矩矩地行事,雖然偶爾陛下的眼神會讓她有些害怕,可是陛下又很好哄。
在這宮裡,她最喜歡的就是陛下了。
天子卻因她這句話眼眸變得深邃起來,緊緊地盯在她的臉上。
姜映晚被看得頭皮發緊,忍不住吞了吞口水,怯怯道:「晚晚說錯什麼了嗎?」
天子微微一笑:「沒有,晚晚說得很好。」
甚是合他的心意。
姜映晚感受到他仍未移開目光,小聲道:「那父皇為何要如此看我?」
這樣的目光,簡直像是被一隻猛獸盯上了一般,讓人頭皮發麻,心臟緊縮起來。
天子緩緩地撫摸著她的頭頂,嗓音清潤:「朕在想,朕的晚晚可真是聰明。」
姜映晚被他誇得臉上發熱,頭腦一陣暈乎:「真的?」
「自然是真的。」天子將她小小的一隻籠在掌心之下,「父皇有時會想,晚晚這樣聰明,對父皇的心意究竟有幾分是真幾分是假,可否還有事情瞞著父皇?」=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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