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個多年的累積,怕是到不了這樣的程度。
這個村子,到底有多少人摻和進了這種事?
……
鄭三家距離丁老頭家還是有一段距離的,鶯芝被鄭三牽著走在路上,丁家的老么陪同在旁,一路上沒碰到什麼人。
偶爾遇見幾個,也只是笑著跟他們倆打招呼,對鶯芝的存在完全就當沒看見,沒有多分一句話。
一路到底,鶯芝的心也跌到了谷底。
不少,看他們的態度,基本對這種事都已經習以為常了。
或許,說句不好聽的……整個村子都被牽扯進了這件事也說不定。
鄭三家的院子坐落在村子另一側,位置不算太好。
走到某家的門口時,紅線小人在鶯芝口袋裡鼓動了幾下。
它也知道眼下不是說話的時機,只動彈了幾下,就消停了下來。
鶯芝記下了這戶人家,腳步未停,跟著鄭三繼續走。
沒再走多遠,鄭三家就到了。
鶯芝跟著走進大門,一個看起來有二三十歲的男人正坐著嗑瓜子。
見鄭三回來,那男的忙迎了上來,走路時一高一低的,是個跛子。
「爹,你回——這誰?」
老么往鶯芝身前一站,得意洋洋:「我未來媳婦。」
跛腳男「呵」了一聲,斜眼看他:「就你?我怎麼記得你小哥也沒娶媳婦呢?」
「行了,別鬧了。」鄭三制止了倆小伙子之間即將爆發的口角戰爭,「都多大人了,還跟小孩一樣,鬧啥鬧?就不能學學人萬家老大?」
「你天天萬家老大萬家老大,那麼喜歡他你去找他當兒子啊?」
跛腳男啐了一口,「再說了,他很好嗎?昨天半夜都快跟他爹打起來了,你不是也知道嗎?」
鄭三罵了一句,礙於丁家老么還在,也不能就這麼收拾自家兒子,只能忍著氣,把鶯芝往前一拽。
他一腳踹上兒子那條好腿:「滾去開門,把她也關進去。」
跛腳男眉頭豎起:「什麼意思?」
鄭三氣不打一處來,罵道:「這是人家老丁家的好兒媳,讓你那個賠錢的好好學學人家!懂了嗎?」
「挑挑挑,那麼幾個好生養的給你挑,非挑這麼個喪門星回來,說什麼就她長得好——長得好有什麼用?扔了老子那麼多錢,到現在還沒教好,你非要氣死我才行!」
「看看人家老丁家的,這才叫好!」
跛腳面色不善地掃了鶯芝一眼,撇嘴:「個子這麼高,把她男人都給比下去了,有啥好的。」
老么:「我呸!娘們高了兒子也高,你懂個屁!」
眼看倆人又要吵起來,鄭三再忍不了,一把薅下跛子腰裡的一串鑰匙,走到院子裡一間偏房前,把加了少說有四五把鎖的門給打了開來。
隨後,他把鶯芝推進去,重新把門鎖上。
把人送到,老么沒了留下的理由,甩手離去,跛腳也呵呵冷笑,重新回到他的專屬座椅上,嗑起了瓜子,院子裡的鬧騰總算告一段落。
鶯芝還沒接近偏房時,就嗅到了一股不怎麼好的味道。
而當她被關進來後,那股味道就更加地濃了。
腥、臭、骯髒,排泄物、血氣……多種不明的惡氣味混雜在一起,雜糅出了這種沖得人頭腦都要發昏的氣味。
身後的門被重新關上,偏房裡連窗戶都被從外邊堵上,沒有任何光源,一片黑暗。
鶯芝一顆心已經提到了嗓子眼,她慢慢抬腳,放緩步子,一步步,輕輕地靠近著房間最里、有著另一道呼吸聲傳來的位置。
忽然,一陣鐵鏈嘩啦的聲音響起,鶯芝腳步一頓,只聽一連串壓抑著的咳喘傳來,還有時斷時續,不成詞語的音節。
「……咳咳、咳!……呼……滾、死……咳,咳咳……不嫁……」
說不清楚是酸澀還是難過的情緒緩緩生出,化作絲絲縷縷的線,從四面八方纏住了鶯芝的心。
她忽然有些想要嘆息。
紅線小人適時從她口袋中跳出,飛快把她手上的繩子給解開。
鶯芝活動了一下手腕,壓著步子,儘量沒有什麼聲息地靠近著聲源——牆邊的角落裡,有一團縮起的影子,正緩慢地上下起伏著。
隨著越走越近,那股刺鼻的味道也愈發的濃重。
鶯芝沒有停下腳步,仍舊輕緩卻堅定地朝那個方向走去。
儘管如此,對方似乎仍然敏銳地察覺到了忽然多出的、屬於陌生人的氣息,那團黑影整個地抖動了起來。
似乎有什麼本能,破除了原本籠罩在身上的渾渾噩噩,像一根撫不平彎不折的刺。
尖銳地、猛烈地。
「……滾!不要碰我!」
鶯芝眉眼低垂,在對方一步外停住,她揚起手,一團瀅瀅的光自指尖凝聚。
紅線小人猛地竄上來,抱住了她的手指,紅豆眼明晃晃表示著抗議和阻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