鶯芝沒搭理他。
「其實我也見過啞巴,我們村兒之前就有一個,不過那個啞巴可嚇人了,整天陰沉著臉,臉上還有可大一道疤,一出聲都是『啊啊啊』的,跟老巫婆一樣,沒人喜歡她,連她男人也不喜歡她。」
——他說,啞巴。
鶯芝敏銳捕捉到這個詞彙,稍稍皺起眉,重新看向對方。
見她竟然對這個有反應,老么頓時來勁了。
「我跟你說,這啞巴前幾天死了,她男人嫌她晦氣,都不願意讓在家放,當時就給扔了。」
他左右四顧,望了一下風,然後把窗戶打開一點,胳膊也搭了上來。
「哈哈,害怕了吧?——哎呀,你不一樣,你就算是個啞巴,我也不嫌棄你。等你快點給我小哥生個孩子,就可以去我那兒了。你放心吧,我跟那個啞巴她男人也不一樣,只要你一直這麼乖乖的,我就喜歡你,不打你,等你死了,也給你入我們家祖墳。」
鶯芝閉了閉眼。
沒有錯了,他口中的那個「啞巴」,就是萬措的母親,周文妤。
聽他的口氣,她在這裡,似乎真的是受盡了冷待。
——不行,不能再這樣坐以待斃了。
聽周文妤的遭遇,這樣過來的女孩子都不會有什麼好待遇。
她來到這裡是解決問題的,慢慢等下去,一點點搜集信息,是可以解決問題不假,也足夠穩妥,但她可以等,那名同樣被捉來的年輕女孩卻不能。
多等幾天,她就多受幾分磋磨。
需要主動出擊了。
鶯芝暗暗思考著接下來的計劃要怎麼改才能兼具穩妥與效率,卻察覺那男人還扒在窗戶上看她,眼裡是不加掩飾的打量和覬覦,她微微一頓,心念驟轉。
「哎,小雀兒,你別光低頭啊,抬頭讓我看看你。」
老么笑嘻嘻的。
「哄得我高興了,一會兒我給你弄碗粥來,省得你挨餓。」
鶯芝眼波微動。
原本想著趁無人時開門離去,先解救了那女孩再說,只是她們不熟悉這裡,要安然逃走是需要費一番功夫,也冒險一些。
但眼下再看,從這人身上下手,姑且也算一個方式。
她不再多想,準備開口。
卻聽一道男聲突兀橫了進來。
「——真是啞巴?」
老么渾身一僵,轉頭看去,杵著拐杖站在他身後的正是老頭。
老么訕笑:「大嫂說可能是,我剛跟她說話,也沒吱聲。」
老頭一拐杖敲他腿上:「大清早就眼巴巴到這兒來,真是欠抽。」
老么結結實實挨了這一下,有點躊躇:「爹,啞巴也挺好的,你別因為是啞巴就嫌她啊……」
老頭眼睛眯起,仔仔細細又打量了一番鶯芝,才搖頭晃腦地離開。
「啞巴?啞巴好啊,沒準咱們家真真能出個金蛋呢。」
「老么,去鄭三家通通氣兒,問問他們啥時候辦,咱們兩家一塊辦了。」
老么一愣,旋即大喜:「好嘞!」
他回頭又看一眼鶯芝,笑嘻嘻地:「等著啊,你好事兒近了。」
啪——
窗戶被重新關上。
鶯芝斂下眼睫,收回視線。
和鄭三家的一起辦?
這倒是省了她不少功夫。
看來,能有萬措這麼個孩子,他們家在這個村里,可真是受盡了羨慕……
為了一份虛無縹緲的「金蛋」,都能一改謹慎之色,把本該多延些天的「觀察期」給提前了。
……
日上三竿時分,原本還算安靜的小院徹底熱鬧了起來。
幾波人先後湧入院子,跟丁老頭嘰嘰咕咕地商討著什麼。
期間也有好些人先後走到窗戶邊,借窗戶觀察起屋裡地上坐著的鶯芝。
接踵而來的是讚嘆和驚訝。
「老丁,這麼走運啊?整了個這麼乖的。」
「這好啊,模樣不錯,不會說話,人也乖,比老鄭家那個賠錢貨好多了!」
「別提了,提起我家那個我就糟心。賤東西,真是虧了我那幾千塊了。」
「——一分價錢一分貨啊!老鄭,你看看人家老丁這個,難怪這個價呢。」
……
你一眼我一語的點評,就像他們看鶯芝的眼神一樣,在品評著什麼貨物、商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