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眾人魚貫而出,殿門緩緩合上,殿內只余趙祈與褚淳賢二人。
殿中,燭火搖曳,昏黃的光暈如泣如訴。
趙祈靜靜躺在榻上,面色蒼白如紙,氣息微弱,聲音輕得如同風中殘燭:「我在大周這短短一生,對大周百姓,問心無愧。對追隨我的臣子,亦未曾辜負。只是……獨獨對你,要食言了。曾許下同游山河的諾言,如今卻只能把你自己留在這塵世。」
褚淳賢緊緊攥著趙祈的手,那手已沒了往昔的溫熱,只剩一片冰涼。
她強忍著內心翻湧的劇痛,身子微微發顫,緩緩趴在榻沿。
這些時日,淚水早已哭干,只餘下滿心空洞,「我本就是死過一回的人,能在這一世與你相知相伴,已別無所求。」
趙祈扯出一抹虛弱卻溫柔的笑意,努力抬起手,輕柔地撫上褚淳賢的髮絲。
褚淳賢只覺那放在頭頂的手,溫度一點點消散,直至徹底冰涼、僵硬。
她心頭猛地一緊,緩緩抬眸,只見趙祈靜靜躺著,一動不動,好似陷入一場永無醒期的沉睡。
阿魏見狀,疾步上前,顫抖著手為趙祈診脈。
須臾,她的手無力垂落,淚水瞬間奪眶而出,悲慟地哭喊:「陛下—駕崩了。」
這一聲呼喊,重重擊中褚淳賢。
「怎麼會呢……」褚淳賢喃喃自語,聲音乾澀喑啞。
她的目光掃過殿內熟悉的一切,這裡的一磚一瓦、一桌一椅,都承載著她與趙祈往昔的回憶。
那些促膝長談的夜晚,為江山社稷謀劃的時刻,還有偶爾忙裡偷閒的笑語,如今都如夢如幻般在眼前浮現,卻又那般遙不可及。
「說好要一起看遍山河,要一同見證大周在女子治下的昌盛,可如今,你卻先走了……」
褚淳賢只覺天旋地轉,心臟似被什麼東西狠狠捏住,痛得無法呼吸。
她再也支撐不住,整個人直直栽倒在趙祈懷中。
阿魏見狀,急忙轉身診治皇后娘娘。
殿內,一時亂作一團。
殿外,聽聞皇帝駕崩,已是哭聲一片。
坤和三十四年四月,本應是春回大地、萬物生發的時節,漫山遍野的繁花,喚醒了沉睡一冬的生機。
可皇宮上層籠上一陣悲愴陰霾。
大周皇帝趙祈,這位以睿智果敢著稱、執掌江山多年的君主,在養心殿龍御歸天,享年四十九歲。
消息一經傳開,震慟朝野。
朝堂上,大臣們身著素服,神色凝重,往日的激昂與意氣風發全然不見,取而代之的是滿心悲痛與不舍。
民間,百姓們自發設靈堂祭拜,街頭巷尾瀰漫著哀傷氣息,老人們跪地祈福,年輕人默默佇立。
新帝即位後,與眾臣審慎商議,定先帝廟號為聖祖,以彰其赫赫功勳。
聖祖在位時,雷厲風行推行變革。
政治上,她力排眾議推動女子科舉,打破祖制禁錮,讓無數女子得以踏入考場,憑才學嶄露頭角,朝堂之上女官身影漸多,女子地位空前提升。
聖祖廣納賢才,不問出身門第,朝堂風氣為之一新,官員們皆勤勉奉公,一心為國效力。
經濟上,聖祖深知農業是國之根基,大力興修水利,派遣能工巧匠奔赴各地,勘察地形後修築堤壩水渠,極大改善了農田灌溉條件。
同時,頒布鼓勵農桑政策,獎勵勤勞農戶。此後,田野麥浪翻湧,國庫日益充盈,百姓家有餘糧,生活富足。
軍事方面,先後平定多起叛亂,威懾蠻夷,邊境百姓擺脫戰亂,重歸安寧生活。
聖祖在位的歲月,將大周推向了最為輝煌的巔峰。
後世史官編纂《大周年鑑》時,懷著崇敬與讚嘆,盛讚其為「中興之主,德被四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