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城十二道宮門的守衛皆換成了蛾眉衛,她們頭戴狻猊盔,腰佩橫刀,步射十步穿楊。
最有趣的是徐岩鄂與鄭宓這一老一少,每年武舉放榜時,總要在校場設擂爭奪女弟子,去年鄭宓贏得個使錘的姑娘,氣得徐岩鄂三天沒上朝。
這日,趙祈與褚淳賢換上尋常百姓的便裝,漫步京城街頭。
忽見如意坊二樓,幾個身著襦裙的女子正激烈爭辯《論政》,茶盞相碰聲中,「男女同稅」「市井議政」等新詞頻出。
街心處,兩個西夏女子正與京中繡娘研習繡法。
遠處傳來琴聲,卻是個琴師在唱新編的《鄭宓從軍》,圍觀人群中,既有簪花的閨秀,也有佩劍的女官。
褚淳賢望著這熙攘景象,忽覺眼角濕潤。
八年前趙祈在朝堂力主女子科舉,高太傅等人以「牝雞司晨」相譏,哪能料到今日女子皆有機會能執笏參政、握劍戍邊?
此時是坤和十一年,趙祈已有二十七歲,愈發沉穩大氣,舉手投足間盡顯帝王風範。
朝堂革新成效顯著,為官的女子數量已然占據了近乎小半的席位。
然而,朝堂之上向來不乏傳統守舊的聲音。
幾位年邁的老臣,念著祖宗舊制與皇室血脈傳承,近來催促趙祈誕下子嗣的諫言日益頻繁。
甚至有人提議,勸皇上招納皇夫,效仿傳說中的「去父留子」之法,以確保皇室血脈的延續。
趙祈端坐在龍椅之上,目光平靜地掃過這些老臣。
她不願與這些思想僵化的老臣多費口舌,以免徒增朝堂紛擾,只是淡然而堅定地回應:「朕心裡有數。」言罷,便不再多言,任由老臣們在朝堂下暗自揣摩。
趙祈和鄭宓說起此事,打趣道:「你要是有個女兒便好了,我讓她做皇儲,也不是不可。」
鄭宓聽聞,輕聲說道:「表姐莫要說笑了。凝漪前日從慈姑堂抱回個女嬰,我已將她記入族譜,取名鄭瀅。等她大些便教她武藝,願她能繼承我的衣缽,做個保家衛國的大將軍。」
趙祈聞言,先是微微一怔,隨即展顏笑道:「這麼說我也算是做姨母的人了。」說罷,吩咐下去,要為小鄭瀅準備豐厚的賞賜。
第125章
坤和十一年五月,恆王趙禮年滿十六,依制迎娶鎮國公府次女徐瑛。
徐瑛出生在武將世家,卻生得一副弱柳扶風之姿,不喜紅妝愛墨香。
去年科舉高中進士,如今是刑部六品主事,專司刑獄文書。
喜轎抬進恆王府那日,徐瑛素手緊攥蓋頭下的笏板。
前幾日,她剛撰寫一樁殺人案的審訊記錄,本擬今日呈堂,卻不得不摘下烏紗換上霞帔。
往後她怕是在無緣朝堂了,她在心底哀嘆一聲,面上悄然流下一行清淚。
她放下手中笏板,拾起懷中絹帕,輕輕擦拭眼角,蓋頭底下徐瑛面容淡淡,心裡頭似是缺了些什麼。
鎮國公府內,徐岩鄂望著小女兒的官服出神。
按理說小女兒成了王妃,他應是滿心歡喜才對。可卻怎麼也高興不起來。
不歡喜的由頭只因他的長女徐玟。
這些年來,他為徐玟相看了無數才俊,皆是京中家世良好,品行端正之人。
徐玟一個都看不上,直言要將全部精力投入政事,以治國安邦為己任。
經過朝廷這些年大刀闊斧的改革,徐岩鄂的觀念已不再像從前那般古板守舊。
在女兒婚事上,他不再一味要求女兒困於家中,相夫教子。
可最起碼也不能跟鄭宓似的離經叛道找個女子過日子吧。
長女告訴他,自己的意中人是齊家的小女兒齊明薇。
他滿心鬱悶,只覺得長此以往,早晚要被長女給氣死。
小女兒成第二日,早朝上,徐岩鄂遞上辭呈。
打算回家修身養性,遠離朝堂紛擾。
趙祈凝視這位老將已經斑白的鬢角,問道:「愛卿可願去國子監?」
徐岩鄂叩首謝恩時,餘光瞥見丹墀下戶部與吏部的班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