寨主開箭本來就是朝何逸鈞這位置射去的,而不是朝施清奉那位置射去的,這些何逸鈞都知道。
施清奉忍耐力很強,被射中卻如同沒被射中一般,神情自若,面上不見一絲痛苦,一點聲音都沒發出來,好像什麼事都沒發生。
而何逸鈞已經臉色發白了,心道:原來寨主從一開始就發現了我們的藏身之地,終究是我喊得太大聲了,寨主耳朵太靈了,觀察得太仔細了,還裝了那麼久,很難對付。
何逸鈞側過腦袋,定定地看著施清奉,已經不知道現在怎麼向施清奉致謝了。
因為施清奉長得比他高,他嘴巴夠不著施清奉的耳朵,不能通過耳朵傳話。
施清奉不懂得低頭聽聽何逸鈞想說的話,也定定地回看何逸鈞,一時忘了何逸鈞要幹什麼。
何逸鈞只好擰著施清奉的一邊耳朵往下扯,嘴巴貼在施清奉耳邊,卻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施清奉扭頭,在何逸鈞耳邊道:「怎麼了?」
何逸鈞將三個字拆成六個字,羞答答道:「我很……」想謝謝你。
「你很恨我,」施清奉道,「別說了,先聽他們山賊在說什麼。」
另一邊。
山賊道:「寨主這是?」
寨主道:「說好的,一支箭射完了,你現在可以去搜尋獵物了,看見我方才射出去的那支箭沒,那支箭鑽入了那塊樹叢中,你就從那塊樹叢中開始找。」
山賊道:「可是那塊樹叢我已經找過了,獵物不在那裡。」
寨主道:「說不定再找一遍就能發現獵物呢,這次用好你的眼睛,嘴巴,還是心。」
山賊道:「……是。」
寨主道:「去吧,希望你能做出你最後的選擇。」
山賊一步一步接近何逸鈞二人所在的樹叢。
施清奉道:「這劫是逃不過了。」
何逸鈞抱著腦袋道:「都是我的錯,我們都死定了。」
施清奉道:「這次是我死定了,不是你,你還能活下去,你活著,對你來說就是沒有錯的。」
何逸鈞心裡一驚:「你什麼意思?」
施清奉莞爾道:「你覺得我不讓你出聲,是因為我不想被山賊捉回寨子而死去,可是我並不這麼覺得,既然你不信,那你就安安靜靜躲在這裡,我一個人出去。」
何逸鈞道:「我信,我們之間必須出去一個人,但是你不能出去,這場因果是因我而起的,就應該是我出去,你躲著。」
施清奉輕鬆地拔出側肩的劍,道:「箭射在我身上,你出去寨主見你身上沒有傷,會懷疑還有另一個人躲著,所以應該我出去,而且,寨主也肯定獵物中有我了。」
何逸鈞很糾結,想想這番話也有道理,但是這樣又感覺自己連累了別人。
施清奉往樹叢深處躥,道:「你先跟我走一段路,到半路時你就呆在原地,看著我走下去就可以了,你不用跟上來,躲好就可以。」
何逸鈞愣在原地,可能是因為到現在還辨不出施清奉為什麼能活卻不活的原因。
施清奉急了:「信我一次,好不好?」
何逸鈞回過神:「啊?哦哦。」
二人在樹叢中潛伏。
身後留下一陣陣簌簌聲。
在附近搜尋的山賊都聽到了聲音,注意到了他們,紛紛停下手中的動作,連忙往他們所藏的樹叢周圍趕去。
「好傢夥,他們原來在那裡。」
「寨主一手好箭術,把獵物都給打出來了。」
何逸鈞緊緊地跟在施清奉身後,看著施清奉的背影,能隱約地看到施清奉碾壓老杆粗枝為他們開路的姿勢,而自己只用在後面好好跟著就可以了。
過了一會兒。
四面八方傳來簌簌聲,並且越來越大聲。
逼近。
山賊得意的呼喊聲也越來越大,個個都像只猙獰的野獸一般。
何逸鈞覺得自己還真活像只獵物一般,只能逃,只能躲。
樹叢很長,很大,越往深處,長的越高,蟲子也就越多。
何逸鈞衣服上就爬著幾隻蟲子。
他覺得蟲子噁心,每走一步就低頭將自己衣服上的蟲子吹走。
有一回吹蟲子時碰到了一隻大蟲子,何逸鈞吹也吹不走,便用手指將大蟲子彈飛了。
結果不小心將這隻大蟲子彈到了施清奉後背的衣服上。
何逸鈞一怔,心道:……三巾我不是故意的,我這就幫你把蟲子取下來,你千萬不要害怕蟲子。
這隻蟲子長得又大又灰腿特長,定睛一看竟是蛐蛐。
蛐蛐正沿著衣服向上爬,快要爬到衣領了。
可能是施清奉太厚的緣故,施清奉對自己後背蛐蛐的存在渾然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