欽差大臣渾然不曉,高聲道:「你們難不成想違抗聖旨,難不成想跟鄭幕一起伏法受殛!」
四周吵哄哄的,鄭竹暮站如參松,不為所動。
欽差大臣狠狠抬手指向鄭竹暮的鼻子,惡聲惡氣道:
「晚竹書齋不可能三年之間出了那麼多貢士,學子舞弊,責在夫子,亦錯在夫子,罪在夫子,鄭竹暮臨死前可還有話要說?」
言罷,欽差大臣垂下手臂。
鄭竹暮面無表情,負過雙手,帶著揶揄的語氣緩緩道:「如果你當年不舞弊,你又是通過什麼方式當上欽差大臣的,難道還是通過你祖上的傳下來的陰庇嗎?」
話音甫落,欽差大臣舉拳硬生生打在鄭竹暮一邊臉上。
鄭竹暮偏過頭,再次正視欽差大臣時,鮮紅的唇角多出一份笑意。
欽差大臣兩排潔齒緊閉,音從縫中來,怒已致極:「呸,老不死的,竟敢抗旨,竟敢認為聖上言之有誤,帶動學子舞弊還不敢承認,臉皮厚得連面子都不要。」
話說完,欽差大臣的臉上便挨了一拳。
這一拳是何逸鈞出手打回去的。
打的聲音比方才欽差大臣打鄭竹暮時那道拳聲更為刺耳。
何逸鈞揉揉手,道:「我正好把你的臉給打腫了,你想要臉可以向鄭先生問要一張。」
欽差大臣的臉果真被何逸鈞打腫了,瞪大眼睛,硬聲道:
「小子,聖旨有說不殺你們,不代表我等出去不會告你們,現在死的是鄭幕,下次死的就是你們所有人。」
「你千萬不要因為你一個人,害得其他學子同你一起喪命,記住,我等出去絕對會告你們,別不信。」
學子們的辯解聲漸漸平息下來。
愛吼話的余久擇也默不作聲,縱然內心生出一團團話語,但都沒能說得出口。
因為大家都認清這個事實了。
聖旨只要定下來了就不可違了,他們再怎麼喊也是無濟於事。
這時,從鄭竹暮書房裡匆匆走出來一名官兵。
這名官兵手裡攥著鄭竹暮掛在書房壁上的書法字布,一列黑白分明的字跡面向欽差大臣展開著。
官兵矜重道:「鄭竹暮這個人膽敢謄抄前朝昏君生前寫下的帛書內容。」
眾人:!!!
「帛書早已成為禁書,依律,謄抄者及其家屬同居者不保全屍,鄭幕此人居心叵測,對前朝昏君定有臣服之心,罪不可逭。」
何逸鈞就是鄭竹暮的「同居者」。
鄭竹暮死,何逸鈞也得死。
學子們睜大眼睛,心下暗暗一驚,只見字布上赫然寫著熟悉的八個端莊墨字:晨露未乾,豈敢亮槍。
這條字布的意思直到現在才了了結。
何逸鈞小聲道:「原來如此,怪不得大家都不知道字布上的意思。」
良霖急道:「所以現在我們該怎麼辦,你那麼聰明,倒是想想辦法啊,發什麼呆啊。」
何逸鈞道:「別吵,我正在想。」
良霖道:「哦哦,我也想想。」
學子們都在想辦法。
欽差大臣脖頸稍稍向前一傾,細觀字布上的每一筆每一划,片刻後忽然厲聲吼道:「鄭竹暮好大的膽子!」
鄭竹暮冷靜。
欽差大臣跟官員一同進入鄭竹暮書房繼續搜查。
鄭竹暮跟在欽差大臣後面進了門去。
何逸鈞搶在余久擇前頭跟了進去。
書房裡設有一個陳年木櫃。
柜子的門被打開了,從裡面掉出來好多封信。
欽差大臣欠身拾起其中一封信,展開。
接著展開第二封、第三封……
信的字跡如出一轍的,明顯出自同一個人之筆下。
都是鄭竹暮的字跡。
有的信沒寫完,寫到半句話就斷了。
有的信寫完了,但是字有塗改。
總之沒一封信是天衣無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