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著近日阿越精神漸好,等下玉墜子換了些錢,就買點肉給他補補。
封越倚著窗,目送魏曉楓的身影在風雪中遠去,眼中的神光漸漸渙散。
許是不甘的執念太深,封越知道自己的肉身已經死去,自己的魂魄卻還有意識,飄浮在這屋子裡不肯離開。
魏曉楓賣了墜子,又去驛站依封越之言報上廣陵王的名諱,竟真有官差念及舊時在軍中的情份,接下了這封用血水書寫的信。
從驛站出來,魏曉楓本想著去獵戶那裡買肉,卻突覺胸口一陣悶痛,有什麼東西正從周身剝離,那種虛無與孤寂讓他不禁打了一個寒顫。
他隱約有不好的預感,一心只往家裡趕。
大雪已經下得沒過了膝蓋,一腳下去深淺不知,魏曉楓因此摔了無數次。
他一邊在大雪裡瘋跑,一邊嘶啞地哭喊著:「阿越!阿越!不要,不要走……阿越,我回來了!你別丟下我,嗚……」
『嘭』的一聲巨響,魏曉楓撞門而入,踉蹌了兩步撲倒在地,他慌張爬起身,走到了垂簾前,卻情怯不敢進去,他低頭理了理還沾著雪的衣裳與凌亂的頭髮。
「阿越,我回家了。今天雪下得好大,我突然很想你,回家的時候走得太急,摔了好多次,好疼啊!」
「你是睡著了嗎?我進來了哦,我進來時你還沒醒,我就偷偷親你。」
說著,他輕手輕腳走了進去。
見封越輕閉雙目,俊美的面容恬靜的倚著窗,似是熟睡。
魏曉楓摒著氣爬上了小榻,用手碰了碰他,卻發現他身子冰涼,已經沒了氣息。
無助的哽咽聲從澀啞的喉嚨湧出,他像個失去一切的小孩,哭得撕心裂肺。
「阿越,阿越,阿越……」
「阿越,我好疼,腳疼手疼心也疼,你可不可以抱抱我?你抱著我就不疼了。」
「夫君,我喜歡你,只喜歡你一個。這輩子,下輩子,下下輩子,我都想和你在一起。」
封越看他哭得這麼傷心,下意識想要張開雙手去抱他,可他的靈體只能一次次穿過他的身體,根本碰不到他。
「曉楓別哭,我就在你身邊。」
仿佛有了感應一般,魏曉楓抬起滿是淚痕的臉看向半空,顫抖著手向半空抓去,封越與他十指相扣,想要握住,卻怎麼也握不住。
魏曉楓抱著他冰涼的身體,抱了整整一夜,十年前那個毫無主見只會哭的小少爺,如今竟能獨自一人辦好他的後事。
他把他的遺體燒成一捧灰,裝進木盒子裡帶在身邊,仿佛所有的淚水在他離開的那一晚已經流干,封越再也沒見他哭過。
五個月後,京里來了人,如封越所料的那般,他死了,皇帝念及舊情赦免了他的夫郎,浩蕩的近衛軍帶著魏曉楓和封越的骨灰離開了北川。
而他的靈體也一路跟著魏曉楓一起回了京。
第2章
封越感覺魏曉楓很不對勁,一路回京沒有一點喜悅,面無表情的像個木頭人。
他無比心焦地飄浮在空中看著他,什麼也做不了,只能幹著急。
回到京中,魏家的人因著他是皇命接回來的廣陵王遺孀,豪華的馬車停在城門口迎接,但魏曉楓並沒有回魏家,而是讓他們安排了間客棧住下,等待皇帝召見。
當年,封越大勢已去,想著他嫁進王府盡受了白眼和委屈,也從未與他圓房,實在無辜,憑著良心封越寫了一封和離書,要放他離去。
他外祖是江南首富,就算他在魏家不得寵,回了外祖家也是一輩子穿金戴銀安穩過完此生的。
誰知他外祖家的人把他接到半路,他自個兒偷著跑了回來,撕了合離書要隨他流放北川,只是怕他這個殘廢沒人照顧。
可他又哪裡照顧過人?連蔥和蒜都認不清的小少爺,偷摸哭了一路也不肯回去。
一天夜裡,封越因著傷口感染,燒得昏迷不醒。魏曉楓實在無法,跪在那些押解的官差面前,一邊哭一邊磕頭,求他們找個大夫給他看看傷口。
那時他模樣還算漂亮,見他哭得利花帶雨便起了邪念,睡到半夜,幾個沒良心的官差騙說要帶他去鎮裡找大夫,將他帶到一處矮坡下想要玷污他,為了保全清白曉楓用髮簪在自己的臉上整整劃了二十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