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殿下不是說那位畫師並非京中人士,他之後不會離去嗎?」
楚越卿笑了笑:「如此才人,如今進了宮,若是叫皇后瞧上了,或許就搖身一變成為宮廷畫師了,往後吃穿不愁,地位攀升,應是令人無法拒絕的,他自也不會離開京城了。」
江綰聞言,輕輕張了張嘴,但卻沒有說什麼。
她想到了許令舟。
一位在她心中,技藝比誰人都更為出眾的畫師。
若是許令舟也能得如此機遇,也能進到宮中展示自己的才能,是否也會有機會成為一名宮廷畫師。
往後吃穿不愁,地位攀升。
也不會離開京城了。
「小綰?」
江綰驟然回神:「抱歉,殿下,我方才走神了。」
楚越卿視線從江綰臉上略過,若有似無地往她身後方向看去。
僅此一眼,又很快收回視線,溫笑著道:「無妨,看你似是有些累了,先回去坐著吧。」
「是,多謝殿下。」
江綰轉身往回走,下腹的不適在這一刻和略有沉重的心緒一同襲來。
而她身後,商路偏頭朝楚越卿湊來:「看來越卿很喜歡這姑娘?」
楚越卿聞聲,也自然而然朝商路靠近去。
尋常夫妻間,在這熱鬧嘈雜的氛圍下,要想低聲交談,自是會有如此姿態,且也不會叫人看見一眼,就做賊心虛似的迅速退開。
楚越卿道:「小綰模樣俏麗,性子溫婉,擅書畫,懂禮數,怎會不討人喜歡,聽聞國公府上下也對她甚是滿意。」
「國公府上下?也包括晏循?」
商路正要下意識朝謝聿看去一眼,就被楚越卿喚住:「別往那處瞧,方才我偷摸瞄了一眼,就叫晏循那沒膽兒的直接縮了回去,真沒意思。」
商路好笑道:「晏循沒膽兒?公主說笑了吧。」
的確像是說笑,誰人沒膽兒也不會是大多時候都我行我素的謝聿。
旁人懼他,卻未聽過他懼怕過什麼。
楚越卿搖搖頭,毫不留情道:「晏循鋒芒畢露是在朝堂之上,落到兒女情事上可不見得還能遊刃有餘。」
商路沒忍住輕笑了一聲,視線還是不自覺朝謝聿的方向看了去。
這一看,倒叫他意外得挑起了眉梢。
謝聿目光略過人群,直直看著步步朝他走去的江綰。
好似被無形的外力黏住了視線,目不轉睛,更沒發現此舉被旁人瞧見。
但商路所見只此一瞬。
謝聿在江綰欲要抬眸看來時,就先一步斂目移開了目光。
江綰並非是要抬頭看謝聿,她是在找銀心。
她下腹的不適越發明顯,身處人來人往的宴席上,令她不得不多心顧慮,眼下只想趕緊離席查看確認。
很快她在座席後方找到銀心,她走過去低聲告知她後,又往座席折返,自是還要告訴謝聿一聲。
謝聿身旁無人,他目視前方,未曾注意身後動靜。
江綰從後方走來,出聲喚他:「世子。」
前方不知發生了什麼,忽的一陣高漲的歡呼聲,一舉將江綰這道輕聲壓了下去。
謝聿沒反應,顯然沒聽到。
江綰抿了抿唇,又上前一步,已是完全站在了謝聿身後。
她伸手往他肩頭去,低身把頭往他耳邊湊。
指尖觸及謝聿肩膀的同時。
江綰嫣唇微啟,謝聿赫然敏銳回頭。
柔軟的嘴唇隨著近處臉龐轉動,來不及避讓,從耳後一路擦過下頜。
謝聿呼吸一窒,瞳孔驟然緊縮。
「你……」
不遠處沸騰的歡呼聲又起,引走了所有人的注意力,將眼前座席藏於隱秘的角落,只剩當事二人雙雙怔然凝滯。
江綰對上謝聿震顫的眸光,唇邊熱意散發,她才反應過來剛才一瞬發生了什麼。
她緩緩抬手,失神地碰了碰自己的唇。
一觸即撤。
江綰慌聲道:「我身子不適,我、我……我先離席片刻……」
話音未落,江綰已是轉身,邁步就走。
步伐匆匆,好似逃跑。
直至江綰的身影徹底消失在視線中,謝聿才繃著神情僵硬轉回身去。
不遠處的歡騰已然停歇,他耳邊卻仍舊嗡嗡作響,連江綰逃跑前說了什麼,也壓根沒聽見。
*
「世子妃……世子妃?」
別苑廂房內。
江綰驀然回神:「……啊?」
銀心擔憂道:「您怎麼了,還是難受得厲害嗎,奴婢方才見您失神許久,喚了您好幾聲了。」
江綰臉上浮現熱意,將她臉蛋染紅,布在瓷白肌膚下白裡透紅,不顯半點難受模樣。
江綰斂目心虛道:「嗯……還是有點難受,再坐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