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道孟躍跟大王子是一夥的,還是孟躍已經投向戎人?
種種不好的猜測在舒蠻腦內徘徊。
孟躍起身,負手而立,指甲刺痛掌心,才讓她維持鎮定,「不瞞你說,去歲達木應該同我一起東行前往京城,可是他被支走了,而我們進入瑞朝地界,就遇到戎人襲擊。」
舒蠻愣住。
孟躍垂下眼,遮住眼中的情緒,輕聲道:「那個時候,我只疑心戎人同隆部有聯絡,直到我在瑞朝繞了一圈,再次進入隆部之際,遇見重傷的你。」
堂堂隆部三王子在本國地界差點被害,便能管中窺豹,預料到一些事情了。
「而你告訴我,達木死了。前後一聯繫,我就有了猜測。」
舒蠻還是有些難以接受,「或許是我說謊呢?」
孟躍不語,目光落在舒蠻身上的刀傷。
隆部三王子瀕死在雪地,只為跟孟躍開一個玩笑,孟躍會覺得她在做什麼荒誕怪異的夢。
她問自己關心的事:「達木的家人,尚在否?」
舒蠻點點頭又搖搖頭,「我受傷之前,他們還好好的,現在不好說。」
孟躍沉默,少頃她道:「等會兒有人給你送藥,你歇會兒罷。」
她出了帳篷,漫天風雪加身,只她身上還帶著剛出帳子的熱氣,雪還沒靠近就化了,雨點一般澆了她滿身,一滴雪水落在太陽穴,緩緩下滑,仿若哭泣。
孟躍閉上眼,緩緩吐出一口濁氣。
她很難想,達木被害是不是有大王子因她遷怒達木的緣由。
身邊傳來輕響,一把雨傘遮了頭上風雪,孟九輕聲道:「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是郎君的身後還有我們,您不是孤身一人,您是我們的主心骨,懇請您保重自身。」
孟躍低應一聲。
孟九陪她站著,一刻鐘後,孟躍同孟九回了孟九的帳篷。
陳頌他們還不知其他,只好奇孟躍會怎麼對待舒蠻。
孟躍不讓聲張,目前只有陳昌他們這些心腹曉得舒蠻的存在。
周杏兒那邊,孟九著人看著了。
又一日,天上的雪終於停了,舒蠻的傷也得到控制,在孟躍來看望他時,舒蠻終於開口求助。
他半坐在簡陋的床板上,因為傷勢沒法穿太厚的衣裳,索性裹著一件半舊狐裘,與孟躍道:「你猜測的沒錯,大王子與戎人勾結,先是尋了一個晴朗日子,讓我去祈福,結果到了祭壇,早有人埋伏,我的護衛拼死助我逃出來。」
孟躍想了想:「什麼藉口?」
隆部冬日難熬,隆部王對幾個兒女都還不錯,若無意外,不會讓三王子此時外出祈福。
舒蠻臉色變了變,心驚孟躍的敏銳,吭哧道:「父王病了,一直未好,祭師叩拜天神之后,令我去祭壇祈福,才能得到天神垂憐,降下福澤令我父王痊癒。」
孟躍:…………
孟躍沉默片刻,神情有些微妙,反問:「你現在如何想?」
舒蠻「嘭」地一聲捶在床板,恨聲道:「桑彌利用了天神,他會受到報應。」
孟躍:………
孟躍乾咳一聲,轉移話題,「你對我說這些,是想我做什麼。」
「我想回王宮,那邊情況我並不知曉,我擔心父王和我母親。」
爐子上的熱茶咕嚕咕嚕冒泡,孟躍倒了兩杯茶水,一杯遞給舒蠻,舒蠻順勢接過,放在床頭几上。
他並不喜歡純粹的綠茶。
孟躍並不在意,她端起茶呷了一口,不疾不徐道:「三王子,你也說是大王子對你下手。現在我幫助你,就等同與大王子對著幹,我這數百人拿命在拼啊。」
帳篷內靜默,唯有爐內炭火燃燒時,發出輕微的滋滋聲,茶壺裡的水汽在高溫下蜿蜒而上。
舒蠻臉色泛青,孟連穗不現身,只叫人精心照顧他,舒蠻猜到孟連穗是在晾著他。
孟連穗是瑞朝人,商者,何處不能去?沒了隆部,還有整個瑞朝。
但他不同。
舒蠻忍著傷痛,下地向孟躍抱拳,孟躍趕緊扶起,「三王子這是作甚,折煞我也。」
「孟君。」舒蠻直視孟躍的眼睛,「若你助我除了逆賊,待我上位,你就是隆部的座上賓。小王可允你三個承諾。」
孟躍將他扶正,神情依然平靜,「我們行商就是求財,哪有那麼多奢求。」
舒蠻面上浮現茫然,他一時不知孟連穗是何意思,又總覺得孟連穗話裡有話。
孟躍扶他坐下,關切幾句又離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