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玉珠急了,「您、您莫不是還記恨她們?」
記恨?什麼記恨?
芙蕖懵然搖頭,只將兩文錢小心翼翼放入匣子,認真道,「我只擦了地,說好了,是兩文錢的。」
她對自己掙到的區區兩文,心滿意足了。
「下次,下次芙蕖再幫她們做活,她們……再給就好了。」
從前在宮裡,她時常幫宮女太監幹活,其中規矩她都懂了,那時干髒活,也才一文錢,而在桑山,只是擦個地,就能有兩文,芙蕖覺得很好了。
攢一攢,就能問小廚房的嬤嬤們換食材,給哥哥做好吃的。
這麼一想,芙蕖又覺得日子有了盼頭,欣喜地彎了彎嘴角。
玉珠觀察了半晌,確定芙蕖沒有記仇,這才稍稍安心,開始閒聊套近乎了,「姑娘,您要這些錢做什麼呢?」
「換東西。」芙蕖沒有藏著掖著的意思,小手摳著匣子,回憶起在文思堂看到的那一幕,嘴角的笑容淡了下去。
玉珠見她有心事,繼續問,「姑娘要換什麼,不如告訴奴婢,興許……奴婢能幫你呢。」
芙蕖眼皮倏地抬起,一雙眼兒水汪汪的,「真的嗎?」
玉珠被她看得愣神,等反應過來後,訕訕一笑,「當然,奴婢怎會騙你呢?」
莫說遲淵將軍一個血氣方剛的大男人了,她方才被芙蕖那雙眼睛看著,都不由自主心生憐惜了。
芙蕖並未提防玉珠,如實講自己的想法說與玉珠。
玉珠耐心聽完,有了主意,「姑娘,要不這樣,奴婢們去幫你討要,咱們和小廚房的嬤嬤關係好,興許嬤嬤會通融一二。」
芙蕖需要的不過是些糖油米麵,近日遲淵將軍已經找到運送糧草的路子了,她們也不缺吃食,就當給芙蕖玩兒了,玉珠便做主替好姐妹們應下,省得芙蕖來回折騰,又惹遲淵將軍發怒。
芙蕖一聽,高興拍手,「太好了!」
玉珠又把剩餘的錢塞到芙蕖的匣子裡,「姑娘也不容易,這些錢你就拿著,給你哥哥買些好東西。」
芙蕖只說要給哥哥做好吃的,但玉珠並不知道,芙蕖口中的哥哥,就是自家北辰王殿下,若是知道了,她萬萬不敢幫這個忙。
「那、那我拿東西和你換……」芙蕖看似呆傻,實則是個執拗的倔脾氣,在匣子裡來回翻找,最後只找出一個鸞鳳點翠珠花。
那是她一直藏在荷包里的東西,也是阿娘留給她的遺物,唯一的念想。
芙蕖捨不得把珠花給別人,但若是能換得哥哥歡心,讓哥哥回心轉意與她相認,約莫……阿娘也是願意的。
芙蕖猶豫許久,眼眶再次泛紅,終於是打定主意,要拿這珠花做交換。
玉珠看出她的不舍,忙把珠花推了回去,「姑娘見外了,一點小事,犯不著拿這珠花相抵。」
玉珠不是那等子眼皮淺的,一眼就看出這珠花價值不菲,又像是她們北辰皇族才有的東西,說不好就是遲淵將軍送給芙蕖的,她若拿了,讓將軍知道,准沒好果子吃。
芙蕖卻是感動不已,連連道謝,「玉珠姐姐,你真是個好人……」
玉珠被她沒頭沒腦的誇了句,哭笑不得,「好了好了,快到時辰了,奴婢該去宋神醫那兒給你取藥了。」
當夜,遲淵沒有再來探望過芙蕖,芙蕖一直端著湯藥,頻頻朝門口的位置看去,直到藥都涼了,也沒等到人來。
玉珠受遲淵之命,務必要盯著芙蕖把藥喝完,便出聲催促,「將軍事務繁多,今夜怕是不能來了,姑娘快些喝藥吧。」
芙蕖心裡卻有自己的猜測,她知道的,遲淵肯定是生氣了。
她真沒用,讓哥哥生氣,還讓遲淵也生氣。
芙蕖默默垂下兩滴淚水,皺著鼻子將藥一口飲盡。
也不知是否是服用了湯藥的緣故,芙蕖覺得近日的精神頭確實好了不少,晚間睡得格外沉,就連夜裡下了場潑天大雨,也沒能驚醒她。
翌日醒來時,天氣徹底轉涼,外頭的枝丫皆覆上了一層厚厚白霜。
玉珠領了件青色滾毛斗篷回來,笑吟吟道,「還是遲淵將軍有心,馬上立冬了,便一早差人送來這件斗篷,姑娘快試試。」
屋裡重新添了炭火,還是上好的銀絲炭,燒了一夜也沒有濃煙,屋子裡暖融融的。
看著玉珠手裡的斗篷,芙蕖覺得,這是她記事以來,過得最暖和的一個冬天。
玉珠回來不僅帶了斗篷,也帶了好消息,芙蕖想要的東西都借來了,還問管事嬤嬤借了隔壁院子的小廚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