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清澹!」學子們有點懵,周老先生不是看陳清澹不順眼嗎?怎麼到頭來選的還是他?他們這回是真搞不明白周老先生腦子裡裝得是什麼了?不過回頭想想看,他們這一群人里的確沒有人能比得上陳清澹。
這個結果還真是讓人一時失落驚訝,一時又在意料之中。學子們齊刷刷地望向陳清澹。
陳清澹也有些錯愕,他被顧天行戳了一下,起身行禮道:「回先生,古人云『師者,傳道受業解惑者也』,學生也以為如此。」
他一邊回答一邊在心中思考,周孟然作為大慶名儒,不會只問這麼簡單的問題,這背後到底是什麼含義呢?
果然,周孟然聽到陳清澹這一句回答,並沒有露出什麼滿意的臉色。
既然是一代名儒,那格局必定是要大一些,陳清澹試探著回道:「傳道、授業、解惑,並非只有一人可行。學生以為無論是鴻儒還是白丁,無論是人還是物,只要能對學生有多啟迪者,都可以稱之為師。」
周孟然依舊錶情淡淡,但這次他卻問了另一個問題,「那你覺得我和其他老師有什麼不同?」
好難!這話如果是拍周孟然馬屁,那剛才陳清澹說得話不就是自己打自己的臉?如果說沒有什麼不同,那豈不是在罵周孟然這個名儒也不過如此。
學子們看向陳清澹的眼神已經不是羨慕,而是同情了,這一個回答不好,最後不但沒拜成師,能不能在江南府學繼續呆下去都是一回事了。
陳清澹面色不改,心裡開始琢磨周孟然這話的意思,對方的學識和閱歷都遠超於他,無論他怎麼回答,周孟然都能找到刁鑽的角度來問他。
這時,陳清澹腦子靈光一現,會不會周孟然本身並不在意問題的答案,只是想試探自己的品性如何呢?所以答案本身不重要,重要的是陳清澹是否真誠。
想通了此事,陳清澹便也不再繼續琢磨答案,委婉道:「學生以為先生和其他師者最大的不同之處,便是學生能從先生那裡學到更多的東西,先生能傳授學生更多的道理、能解決學生更多的困惑。無論我今日是否能否被先生認可作為學生,方才的一個時辰都讓我從先生這裡學到了很多東西,也可冒昧稱先生為師者。日後有其他人能為學生解惑,其他人也可作為學生的老師。」
周孟然終於露出笑意,他沒再繼續刁難陳清澹,而是對其他人說道:「日後你們無論擇何人為師,都要記得不能故步自封,偏聽偏信一家之言。清澹,你今日拜我為師,日後也不必拘泥,其他人也可做你的老師。只是要記得行正路,不可被人引導走上歧途。」
陳清澹鬆了口氣,不得不對周孟然的寬宏胸襟所敬佩,大多數人都不會允許自己的學生向其他人學習,但周孟然卻能當面同意。他深深地行禮道:「多謝老師教誨。」
周孟然道:「明日巳時,到我書房來找我。」
「是。」
周孟然交代完陳清澹,便離開高台了,任憑其他學子在原地議論。他回到書房洗了洗手,接過周青遞來的毛巾。
周青納悶道:「先生,您怎麼會同意他日後選擇其他人做老師呢?」
周孟然笑道:「無論我同不同意,以陳清澹的性格都不會再拜其他人為師,那小子可是傲氣的很,就連姜竹言都沒辦法收服他。既然如此,我何不在他面前立下一個寬容大度的智者形象呢?」
另一邊,還未離開的學子們紛紛相陳清澹道喜。陳清澹好不容易才將他們送走,還沒來得及喘口氣,就被顧天行拉著去出山門。
顧天行扯著陳清澹道:「明日你要正式拜師,周老先生不在乎這個,但你還是要提前準備好拜師禮。」
陳清澹聞言走得比顧天行還快,行動間卻依然維持著君子風姿,腰間玉佩穩穩噹噹地墜著,「顧兄所言極是。」
顧天行失笑道:「我還是第一次見到陳兄如此急迫。」
陳清澹也不羞惱,反而打趣回去,「若是顧兄拜了這麼一個老師,只怕比我還急切。」
「......」好端端地,你幹嘛扎我一刀?顧天行嘆了口氣,自己真是連嘴皮子都玩不過陳兄啊。
陳清澹身上也不是很缺錢,準備得拜師禮多半是上好的紙墨筆硯,又自己親自畫了一幅畫,明日一起送給周孟然。
東西買得差不多了,顧天行提著拜師禮,看著一家二層樓的大書鋪,忽然道:「周老先生最喜孤本,我們去看看?」
「好。」陳清澹手裡也提著不少東西,二人一進門先把東西放在櫃檯那裡。
這是一家背景雄厚的書鋪,老闆也不知道是誰,但書鋪藏有的孤本卻是不少的。陳清澹向掌柜討要幾本,小心翼翼地翻看,半晌後終於定下,買了一本古籍。
即便書鋪已經將古籍修復得很好,但日久天長地,書頁難免還是會便得薄脆。書鋪夥計去後屋用錦盒把孤本裝好,才回來遞給陳清澹。
陳清澹小心翼翼接下,和顧天行一起回府學。此時天色已經很晚了,陳清澹趁著燈光,打開盒子後簡單檢查了一下孤本,見它還在裡面,也就沒有細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