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雲舒一發現男人松下抓住她的勁,一把把人推開。
這人的背上竟是一把飛刀,直插心臟,一擊斃命。
周圍原先圍著看好戲的男人紛紛後退,四處張望,
「誰?什麼人?別給老子裝神弄鬼!」
噌—又是一排飛刀落下,圍著沐雲舒形成一個保護圈,有幾個男的被直直扎中腳,疼得吱哇亂叫。
一道黑影閃過,沐雲舒的眼前被一隻冰涼的手輕輕捂住,一股淡淡的血腥味混著曠野的味道撲面而來。
「閉眼。」是強壓著的怒氣和殺意。
沐雲舒幾乎是在一瞬間,感覺到心落回了實處。
那顆拼命呼救的,無人問津的心臟,被人輕輕捧了起來。
是他,他回來了。
沐雲舒聽話的閉著眼睛,整個人蜷縮起來,蹲在地上,只聽見耳邊的風聲,和一陣陣極為短促的跑動聲,尖叫聲。
很快,一切歸於寂靜。
她待在原地沒有動,也沒有睜眼,直至感覺面前立了一道影。
她伸出手,顫抖著,在空氣中想要觸摸些什麼。那人好像蹲了下來,把什麼東西湊過來。
入手,是冰冷而僵硬的骨狀質感。
沐雲舒哽咽著吸了口氣,喉嚨止不住地抖動,連同身體一到不自禁的瑟縮。
緩慢,睜開雙眼。
男人依舊是一襲黑袍,半跪在她跟面,微微俯身低頭,把面具湊近。
真的是他。
沐雲舒撐開雙手,整個人撲了上去,緊緊摟住他的脖子,把腦袋深深埋進他的肩胛骨。
洶湧的淚水像是打開了某道閘門一瀉而下,根本止不住,沐雲舒整個人卸了勁以後毫無力氣地軟倒向他。
只有持續嗚咽的哭聲,沐雲舒根本說不出一句話來,劫後重生的感覺,無法描述,就這麼放肆地痛哭哀鳴。
鬼面僵直了好一會,一動都不敢動,感受到女孩仍有些顫抖的身體和肩膀上瞬間大片的濕意,腦子裡一片虛無的光亮,手腳根本不知道該放在哪裡。
好半天,一點點挪動著,小心翼翼地環住了女孩瘦弱的身子。
在她的背上輕而又輕地拍了拍。
沐雲舒停頓了一下,下一秒,是更大的嚎啕哭腔,
「你怎麼才來啊,嗚嗚……差點,差一點,我就……,嚇死我了,你怎麼才來!」說著打了鬼面一拳,泣不成聲,又胡言亂語。
鬼面拍著女孩兒的背,幫她止嗝,聲線輕柔低沉:「抱歉,是我來晚了。」
他大概自己都不知道,這一瞬間,他的眼神有多寵溺,安慰女孩兒的聲音輕輕柔柔。
事實上,鬼面也沒從巨大的情緒波動中回過神來。
當看到沐雲舒被一個男人壓著,拼了命地反抗著也無濟於事,眼角一滴晶瑩垂落之時,滿腔突然升騰的,激烈到極致的怒火,快把他的眼睛都燒紅了。
殺,殺光他們。
是那一刻心裡唯一的念頭。
怕女孩兒害怕,讓她閉眼,她就乖巧地閉著眼,原地等他。
如今,又如同他是保護神一般撲進他的懷裡。
胸腔,腦袋,心口,亂麻成團,分不清也理不清的情緒波動。
鬼面二十多年平淡荒蕪的人生,除了那天晚上,第一次感受這麼複雜的,撥動著他全部心弦,甚至不知是開心還是難受的情緒,像是有無數隻手,在擾動他的心臟。
他側眸看著仍伏在自己肩頭啜泣的女孩,
都是因為你麼?
第28章 「你這個人,怎麼一點都不懂得保護自己!」
把眼淚鼻涕糊了鬼面滿肩膀,沐雲舒才漸漸平息下來。
有些羞赧地鬆開緊摟住鬼面的手,還在止不住地小聲抽噎。
瞥了眼他肩膀上那一大片可疑的痕跡,沐雲舒掩耳盜鈴般選擇假裝看不見。
「你怎麼來了?」沐雲舒講話帶著一股子鼻音,說話也有氣無力,軟綿綿的。
「……」
鬼面有些不知道怎麼回答這個問題。
這趟贛西之行,本不該如此倉促,他可以在那兒探查布局,緩緩圖之。偏偏不知為何,硬生生以雷厲風行之姿拿下了據點。
最後那個攻寨的夜晚,鬼面如閻羅附身,身先士卒,在黑夜中自由遊走,每一個刀光閃過的瞬間,都有一顆人頭落地,血煞之氣沖天。
等到所有負隅頑抗的人都繳械投降之時,鬼面的四周無一人站立,亦無一人膽敢靠近。
左之棠望著渾身浴血的男子,不知道是第幾次,慨然嘆道:「你本該是軍中一匹汗血寶馬,戰場才是你的舞台。」
鬼面無知無覺地立在那兒,聞言亦毫無波動。
在哪兒都一樣,一樣滿是面目全非、張牙舞爪的醜陋與不堪。
只有黑夜才是他的歸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