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江橋也看過江湖浪人寫的兩本遊記和《青雲志》,他道:「孫先生說得沒錯,我也有此感。」
許耕回頭細想,還真是如此。
范江橋和孫潯年齡相差不大,又是從前朝走到今朝的文人,又都退居江湖之遠,在家教書育人,兩人十分說得來。
知道範江橋有意收賀文嘉為徒,孫潯一點都不介意,甚至願意幫著說和,范江橋自然感激不盡。
下午,范江橋和許耕去城外遊玩,孫潯親自去賀家找賀寧遠。
「范先生本人的學識沒得挑,范家深厚的人脈和倚仗更是難得,二郎若是拜范先生為師,搭上工部尚書的路子,二郎以後若是入朝,也能有個幫襯。」
范江橋的堂弟范江闊是他一手扶起來的,范江闊這個工部尚書是專心做事的孤臣,寒門世家之間的爭鬥他全不參與,皇上要用范江闊,卻嫌范江闊不識趣,所以范江闊雖是工部尚書,卻未入閣。
賀寧遠低頭沉思,若是做孤臣,這個時局之下,倒是比直接倒向寒門來得好。
「可文茂那邊……」
「無妨,兄弟之間各有各的選擇也不稀奇,陳家是世家領頭羊,家中還有子弟倒向寒門呢。」
說不清是兩面討好還是真的政見不同,也無人去深究。
賀寧遠心下有了決斷,有些不好意思:「二郎是您從小教大的,叫他拜別人為師,終究是我……」
「賀兄這話就客氣了,漁娘是我唯一關門弟子,等二郎和漁娘成親,他跟著漁娘也要叫我一聲師父,兩邊不耽誤。」
孫潯話說到這個份上,賀寧遠下定了決心:「那就聽先生的。」
賀寧遠替兒子答應下來,這時,賀文嘉今兒一早領著同窗去白雲觀燒香,年輕人腿腳快,中午就下山來,到清溪村梅家吃了一頓農家飯。
下午家來,胡瑋說起王家,說王蒼之前借給他一本書沒還,他一直叫小廝帶在身邊,左右白水村也不遠,他想去還了。
朱潤玉、石勻、黃有功、汪直他們也沒去過王蒼家,於是都騎馬陪胡瑋去白水村王家。
胡瑋不僅送還了王蒼的書籍,幾人一起拜見了王蒼的母親,離開時,剛巧碰到王蒼的妹妹從叔叔家回來,兩邊都低頭避開。
只有胡瑋,轉身時微微抬頭,跟芸娘對上了眼,不過一個呼吸間,胡瑋又垂下了眼,似是不小心抬頭才看見。
待人走後,芸娘去屋裡給她娘請安:「我剛去看堂姐,坐下一盞茶都沒喝完您就叫我家來,可是有什麼事?」
趙氏叫管事媽媽把家中帳本交給她:「我頭疼得很,這月的帳本你拿去看,明日把月錢發了。」
「哦。」
漁娘捧著帳本走了,趙氏輕嘆一聲,真有些頭疼,叫丫頭來給她揉揉。
賀文嘉帶著同窗回家,把人安頓到客房,賀文嘉回自己屋裡洗漱,還沒脫衣服就被他爹身邊的小廝叫過去。
「什麼,叫我拜師範先生?」賀文嘉驚得往後一跳。
賀寧遠凶他:「那麼大聲做什麼,怎麼,你不願意?叫你拜師範先生還委屈你了?」
不是委屈,他也知道範先生厲害,可孫先生那兒……
「孫先生沒你說想那么小氣,這事是孫先生親自來說和的,拜范先生為師對你有好處。」
賀寧遠知道他不樂意當官,也不說以後中進士為官後有個靠山之類的話了,只說對他有好處。
賀寧遠的話傳到賀文嘉耳朵里,他理解的就是范先生學識淵博,能教他許多他不明白的東西。
「范先生在算學、工學上比孫先生厲害。」
賀寧遠輕哼:「那你答不答應?」
賀文嘉倒是想答應來著,可是,總感覺他占便宜了,范先生收他有什麼好處?
賀寧遠被傻兒子氣得夠嗆,直問他:「就問你答不答應?」
「那,答應?」
賀寧遠被氣得抬腳就走,這臭小子,真以為人家范先生求著他拜師了?不識好!
賀文嘉趁人不注意跑去梅家,梅長湖不在,林氏叫門房讓他進門。
賀文嘉謝過林氏,跑去找漁娘說拜師的事。
漁娘二話沒說,找了兩本古籍出來交給他:「這兩本我已經手抄了一本來,手抄本我留下,古籍就當拜師禮。」
好了,賀文嘉不用問了,他知道漁娘十分贊成。
既然都沒意見,隔日范江橋就在賀家辦了拜師禮,正式把賀文嘉收為徒弟。
拜師後賀文嘉才知道,他前頭還有兩個師兄,一個在地方任職,一個在工部當差。
賀文嘉頓時心虛,到時候他怎麼跟兩位師兄比?
賀文嘉心虛得說不出話來,許耕把早就準備好的賀禮塞給賀文嘉:「好侄兒,以後要叫我一聲師叔。」
「許先生,這從何說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