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椒默了片刻,兀的嗤笑一聲,道:「成全什麼?」
袁景道:「求您肯給一道令,讓阿袖留在下官身邊。」
徐椒玩味地看著眼前的人,再將探究的目光透向蕭葳,蕭葳被徐椒盯得有些不自在,索性轉過臉去。
徐椒有些好笑,恐怕這也是蕭葳的意思,皇帝自己不出面,而讓她給他的好兄弟解困。
只是——
「我不答應。」
徐椒泠泠道。
第21章 你是冷,還是暖。
聞言,眾人都倒吸一口氣,不可置信地看著徐椒。
蕭葳皺眉道:「你不要賭氣。」
徐椒理了理袖口,將衣衫掖好,不急不慢對著青袖與袁景道:「出妾本就是娶高門女的應有之義。你我萍水相逢,我亦不知你等品行,若將來庾家女有屈求之狀,或危及性命,豈不是我的罪過。」
愛妾和主人合謀害死正妻這也是常事,這話說的婉轉卻狠辣。
袁景臉色一變:「我等並非是這樣的人。」
徐椒內心表示知人知面不知心,能和蕭葳玩得穿一條褲子,能是什麼好東西。
***
是夜,月明星稀。
前時堂前不歡而散,徐椒也識趣,索性就自己在屋中用膳。
一條魚吃的仔細,不消會兒,只剩下魚骨。
徐椒放下筷子,正想用花飲漱口,卻見蕭葳推開門。
人在宮外,禮節散漫些,徐椒懶得起身相迎,就坐在貂茵上吹著飲碗裡微蜷花瓣。
蕭葳尋了胡床坐下,緩緩道:「你今日何必如此。」
徐椒道:「陛下若想成全他二人,何不親自下旨。」
蕭葳快步走向前,一把抓住她的手,冷然道:「你何必明知故問。」
「妾不知道。」
徐椒嘴上雖這麼說,心底卻如明鏡一般。
清官難斷家務事,殺雞焉用牛刀。堂堂一個皇帝干預自家臣子婚姻,讓人留個通房在身邊,這叫什麼事。
蕭葳冷哼一聲:「原以為你救醫女、救采石磯母子是有扶弱之心。」
「妾處事只憑一個本心,不因人貴賤強弱而分。」
蕭葳言頓,剛想說什麼,又聽徐椒反詰道:「倘若妾的宜都尚在,將來陛下招駙馬,也讓駙馬留個心愛的枕邊人在眼前?」
「……」
徐椒輕笑一聲,「既然要娶,就該有娶的樣子。既要之妻助力青雲,又不肯放棄舊日美妾,而要願齊人之福。豈不聞民間有俚語:甘蔗沒有兩頭甜。青袖可憐,庾家女被迫出嫁就不可憐嗎?」
蕭葳道:「庾家女有家族撐腰。」
徐椒目光泛寒意,越說越覺得有兔死狐悲之感。
她、蕭葳、陳貴嬪,又難道不是另一個世界的庾家女、袁景、青袖。
一句撐腰,恐怕這是蕭葳心底的真話,他也是這麼覺得她的吧。她有徐家撐腰,而陳貴嬪不過有個所謂的「義父」,形單影支,多麼可憐!
徐椒的內心說不出的煩躁,她心中道:「而今世道為女子者,王謝世家也好,鄉野村姑也罷,婚前嫁後皆不由己,其間滋味,冷暖自知。」
「冷暖自知。」蕭葳咀嚼著這四個字,俄爾冷笑。他擒住徐椒的皓腕,杯盞順勢而落下,在她衣擺間暈開,瀟湘水斷,殘花衰頹。
他問:「你也是這麼想的嗎?那你是冷還是暖?」
徐椒用力想抽出手,卻發現不過是螳臂當車,根本扭轉不開。
她道:「若他二人情比金堅,不娶庾氏便是。」
她才不要做幫凶,讓男人將便宜都占盡了。
蕭葳卻不接她的話,固執地問:「你是冷,還是暖。」
徐椒道:「倘若連這等都做不到,青袖又何必跟著他。」
「冷還是暖?」
「陛下······」
「冷還是暖?」
這一聲比一聲逼迫得緊,徐椒盯著蕭葳漆黑的瞳孔,身上不由有些發虛。
徐椒掙扎著,緩緩道:「陛下覺得冷,妾就是冷;陛下覺得暖,妾就是暖的。」末了,她嘆了口氣,「陛下何必在意這個,人生在世,既有冷又有暖,不是嗎。」
蕭葳看著徐椒的面容片刻,徐椒卻覺得有幾個時辰般漫長。蕭葳起身掖好衣擺剛要喚人離開,卻窺見徐椒暗松的黛眉。
他驟然俯身,再一次將重量覆上。泰山忽然壓頂,徐椒措手不及,可這一回她還未來得及開口,就被一團錦帕堵住了口舌。=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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