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玠辦案多年,對於女子略有姿色招致來的災禍,見過太多,無非不正當男女之事,早就心中有數,賈丁的話不過證實他的想法。
「可有契約?」陳玠問道。
「有!」郝生回答,從懷裡取出,拿給陳玠。
「你瘋了!」賈丁罵道,「你這傻子把事鬧到官府去,你可知,典妻買妻都是要挨板子的!」
「我豁出去了!我只是把妻子租給你,但她還是我的妻子,你豈能賣她?你還我香琴!」郝生不依不饒。
賈丁氣極:「我說了沒賣沒賣,你非不信,這麼個美人,我還沒受用呢,就這麼丟了!我真是賠了銀子又賠人!」
他又長嘆一聲,向陳玠說道:「陳捕爺,事已至此,索性就說透了,這王氏女不知所蹤,但我們確實立有契約,人我沒得著,就不算還債,他欠的十一兩銀子得還我。還有,我們雖立了契約,但最後沒成,也不算是真正典妻買妻,應該不會被判刑吧?」
「好個自相矛盾!」陳玠冷笑,「還錢時,這契約就是有效的;論刑時,這契約就無效了。」
「依照律例,典雇與人為妻妾者,本夫杖八十;知而典娶者,各與同罪,財禮入官。只怕你所想的,都要落空了。」
吩咐屬下道:「事件已明,帶他二人回去,向曹知縣復命。」
陳玠留下來詢問賈丁之妻錢氏,得知當日王氏確實依約而來,捨不得家裡孩子,哭哭啼啼,錢氏不忍,就讓她回去最後看一眼,然後再回,誰知人去了就遲遲不歸,於是派人去催,郝生說王氏沒回來過,懷疑他們自導自演,第二日便跑來大鬧。
陳玠又帶著人在附近問詢,王香琴失蹤的午後,竟沒有人見過她。又問及她常去之處。有人說:「王氏很是規矩。郝生軟弱,王氏出門,常有人對她說一些不三不四混帳話,為了避開這些,除了去田裡送飯,她多數時候,照顧家裡,不怎麼出門。」
陳玠點頭,暫時打消王香琴自行逃跑的猜想,又問道:「這附近,近幾日有沒有陌生面孔出現?」
有探親來的,做生意的,新搬來的等等,眾說紛紜,倒沒有個重點,陳玠只能作罷,先回縣衙交差,交由曹知縣定奪。
一去一回,等從縣衙出來,已是黃昏。他帶著一身沉重,卻又不想回家與孤寂作伴。想到昨日英娘店鋪開業,自己因公事未到,心裡有了去處。
況且正是晚餐時分,還能蹭一頓飯。
酥黃豆和水豆腐的味道仿佛又在舌尖盤桓,他忍不住咽下口水,大步前行。
不能空手去做客,他先去市集。兜兜轉轉,不知道買什麼,他有意買些英娘喜歡的吃食玩物,卻忘了自己不知道英娘都喜歡什麼。
只知道英娘喜歡豆腐,但總不能帶著豆腐去拜訪豆腐娘子吧!
正為難時,看到遠處的酒旗,想起那日英娘說的「梨花開了」。對啊!陽春三月,適飲梨花酒。
他買了兩壇「梨花春」,這酒雖然名字裡帶「梨花」,卻不是用梨花釀製的,只是酒成之時恰逢梨花花期。又購置些熟食點心,想必這裡多少也有英娘喜歡的。
他把自己不甚了解英娘,歸咎於去的不夠多。如今英娘已和離,又是他的恩人,他又是鋪子的東家,多走動是理所應當的。
陳玠雙手提著滿滿的東西,腳下生風。還未轉彎就聽到囂張傲慢的聲音。
「在你張爺的地盤做生意,居然不知道提前孝敬,呵!今日識相的就痛快拿出來,否則後果自負!」
第21章 心意 「張四六,你現在也算是個爺……
「張四六,你現在也算是個爺了?」
那自稱「張爺」的男子聞言怒道:「哪個膽大的孫子,敢直呼爺爺我的名號?」
回頭尋聲望去,見陳玠緩緩向他走來,險些嚇破膽。
「陳,陳捕頭!」
忙向身後揮手,罵道:「眼睛瘸了?還不趕緊叫人?」
「陳捕頭好!」大家畢恭畢敬地行禮。
陳玠走近,看向站在窗口的英娘,微微點頭,示意她放心。然後說道:「你可是來照顧我的生意的?」
「您的生意?」張四六怔住,看看鋪子,看看陳玠;看看英娘,看看陳玠,恍然大悟:「原來這是您的生意!」
諂媚道:「嗨!這不是大水沖了王廟,我們實在是不知,還望您不要怪罪!」
又衝著英娘拱手:「這位娘子,剛才多有得罪,我們不知道你是陳捕頭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