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眼鏡一愣,馬上就恢復了笑臉,說道,「也對,小三爺如今生活安穩,自然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吳邪一聽,立馬撂下了酒杯,說道,「這話我可不愛聽,誰不想過安生日子?不過,若是民族大義,我等血性男兒豈能坐視不理?你這不是小瞧我了?」
黑眼鏡嘻嘻一笑,說道,「是我不好,我給小三爺賠罪了。不過,說起這事,興許小三爺還真幫不上忙了。」
看吳邪起了興趣,黑眼鏡牽了牽嘴角,為他空了的杯子又滿上了酒,「如今,雖已是共和,時局卻不見得有多少改觀。北方重農,皇權在他們心中還是頗占分量的,如今,受日本人挾制,皇室即便有意,也無力動作。若得出路,襄助皇室也是一條途徑。」
吳邪愣了一愣,忽然笑了,說道,「那你是如何想的?」
他推了推鼻樑上的墨鏡,似乎是在觀察著吳邪,笑道,「我想聽聽,小三爺的看法。」
吳邪舉起酒杯,此時卻只是淺嘗輒止,淡淡地說道,「我想,我幫不了你。」
黑眼鏡是個聰明人,自然明白他話中的含義,不會自討沒趣,咧嘴沒心沒肺地笑了笑,說道,「今兒個不論這事,我們相遇也算有緣,」他看了一眼旁邊毫無存在感的張起靈,「真沒想到,你會認識他這種人。」
吳邪一愣,這話竟然是對張起靈說的,本以為以那個悶油瓶的性格必然不會理睬,而他竟淡淡地看了黑眼鏡一眼,出乎意料地回答道,「前幾天剛剛認識的。」
聞言黑眼鏡嘿嘿笑了起來,扭頭又細細地打量起了吳邪。
「你們似乎很熟。」吳邪說道。這話聽上去不知算是陳述還是疑問。
「不算熟。」黑眼鏡否認道,「我只是好奇,他怎麼會跟著你罷了。」
吳邪遲疑了片刻,還是決定搪塞過去,「我發小與他相識,說他要來杭州,托我作陪罷了。」這話說假也不假,說真也不真,只是漏了點關鍵的東西。吳邪自有考慮,雖然張起靈對這個黑眼鏡沒有表現出過於明顯的戒備,但他刺殺汪藏海而被追捕是樁大事,自然越少人知道越好,這樣就算事發,也不會有太多的牽連。
張起靈對他的說法不置可否,黑眼鏡卻是一臉的不信,不過也只是微笑著點了點頭。
「小三爺,西湖醋魚、龍井蝦仁、斬魚丸、栗子雞還有生爆鱔片,都齊了,東坡肉給您燜著,還有今兒個早上剛到的新鮮蠶豆都給您備著,您三位先慢用。」樓外樓的小二眼尖,一眼就認出了吳邪,端著菜上了雅間,老遠就吆喝了起來。
黑眼鏡看著菜,「嘖」了一聲,說道,「如今,我都想留在臨安不走了,這吃著菜,看著西湖的景,這才叫生活。」
「我不知這些合不合你們口味,胡亂點了些我們當地的名菜。若是不喜歡,我可以再點。」吳邪說道。
黑眼鏡夾起了蝦仁,白玉鮮嫩,配合著清明時節杭州的龍井茶葉清香撲鼻,他扯了扯嘴角道,「小時候,只在宮裡吃過一回。那年我剛剛進了書房讀書。早就忘記味道了。」他突然像是變了張臉似的,嘻嘻笑了起來,「還真是要好好謝謝小三爺啊。」
「不……不客氣……」吳邪瞧那人剛才還一副感懷的模樣,卻又立馬變得不在意了,不由小聲嘆了句,怪人。
張起靈耳朵極好,又坐得近,自然聽了去,嘴角輕微地盪起了一個弧度。
他夾了塊醋魚,放進嘴中,細嚼了下,不由皺了皺眉。吳邪見狀,說道,「有些甜,興許你吃不慣,可以換些別的嘗嘗。」
張起靈並沒有放下筷子,卻仍然夾了一塊,這次吃時便不再皺眉,他轉眼看了看吳邪,沒有說話。
——「我不吃河蝦。」
——「那試試這個,這可是臨安名菜,若沒嘗過,可別說自己來過臨安城。」
——「怎麼是甜的。」
——「你北方來的,興許是吃不慣,不過這味道若多嘗嘗,喜歡上了,我保你忘不掉。」
酸甜的味道刺激著味蕾,吳邪突然輕聲地說道,「就算喜歡上這味道了,也不一定忘不掉。」像是在自言自語,他避開這盤醋魚,再也沒有動過一筷子。
「多謝小三爺款待,就此別過,後會有期。」三人酒足飯飽之後,在飯店門口分手作別。
「後會有期。」吳邪點了點頭,微笑著說道,「今日喝得痛快,來日你再來臨安,我們再喝上幾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