純白實驗室如今大半被血色沾染,像留有紅墨乾涸痕跡的空墨水瓶,身著人類組織制服的人群在實驗台周圍擁擠,鞋底將血泊踩得骯髒,很快又互相沾染著污濁開,與牆壁融合成分不清的油畫,白的,紅的,黑的,混合的,讓人想起臨近冬日潑灑山頭幾近燃燒的楓葉。
你低下頭,地板在旋轉,重力在倒置,所有機械臟器被捲入同一個漩渦里,讓你幾近嘔吐。
07的聲音機械地擠進你的耳中,那語氣和曾經商量著如何刪改你時如出一轍。有關人類組織的所有信息早在被他們被抓到的第一刻就從腦子中搜了出來,但關於是否能操縱人類大腦和行為這一點沒有達成共識,起初他給他們施加痛苦信號,但這群人畢竟是人類中千挑百選的戰士,只是痛苦不能使他們服從。然後新的研究方向出現了,他開始試著像修改艾伯特人大腦一樣去修改這些人的大腦,這一次研究結論很輕易就得出了,人類的倫理、信仰、道德、底線,和艾伯特人的程序代碼是差不多的東西,只要將其刪除再碼入服從的程序,這些上一秒寧死不屈的人們,下一秒就能心無芥蒂地、親手去輪/暴他們的指揮官。指揮官的大腦雖然動不了,其自身卻恰能充當實驗的對象,廢物利用,節能高效。
「09?」03的聲音逼近你的耳側,「要來協助嗎?」
你抓著胸口的衣服,全身都在顫抖,似乎想將淤積的血塊從胸腔中剜出。你抬起頭,發現過曝般雪亮的燈光里他的嘴角微微提起。他在笑。
你於是明白了。這個實驗除了探究如何操縱人類大腦,另一個次目的,和你有關,03早已認定你是叛變羊群的黑羊,礙於權限卻無法對你直接下手,但他找到了和你有關的蘭登?加西亞,通過對他的折磨來實現對你的精神凌遲,蘭登在他看來從來不是一個有利用價值的人,而是烙燙在你靈魂上的、永永遠遠拿捏著你的軟弱之處。如果你承認和他的關係,你會接受處罰,他失去最後的利用價值即會被當成廢品處理;如果你不承認和他的關係,他會永遠在你眼下遭受折磨。罪名早已欽定,所需的只是冠冕堂皇的證言,09,來選一個吧。
「我不會協助。」你說。
你在03臉上看到了滿意之色。
「我和該人類有私通,我為了他殺死了你的一支部隊,我對此行為沒有絲毫悔恨。因為……」你提高聲音,注視著對方的雙眼幾乎要和人類一樣滲出血來,憤怒和痛苦燎起的大火將話語燒成血痂般的焦痕,你的手指伸向對面的青年,你在他水銀色的眼中看到不屑與恐懼相混合的黏色,「接下來我想殺死的是你,以、及、在、場、的、所、有、人。」
07低聲提醒03:「該啟動那個了。」
03略顯倉促地從驚慌中撤出,點點頭。
意料之中的束縛與壓迫降臨在你身上,每一處零件都像受到不同重力的牽引,凌遲般的疼痛在全身游竄,讓你像被抽去竹竿的稻草人一樣癱倒在地,側臉貼著地面,正對一牆之隔躺在實驗台上的人,狼狽淌出的眼淚從一個眼眶流入另一個眼眶,滿地的血液仿佛從內牆中滲出,浸沒你的身體,讓你像投入一個熟悉的懷抱那樣、溫暖而安定。
摸到手中單薄的晶片時,你想到對不起。
大腦猛地卡殼,宕機的尖銳警報從你耳孔中貫穿而出,眼中黑茫茫的一片。你搖了搖頭,想驅散盤旋其中的眩暈,再次睜開眼時,入目的一切讓你茫然。
03,07,實驗員們,他們都避退般望著你。你想撐起身體,卻被襲來的疼痛又一次摜在地面上,跌宕的視線中映入一個平躺的人影,他側過頭,雙眼睜開,想要望著你,眼中的藍色和平常不同,不是陽光洗滌過的靛藍,而是混濁濕潤,灰濛濛的,落了霧一樣。這個聯想讓你略感困惑地皺起眉,此前你分明沒有見過他啊。
他是誰?
第25章 故友
一隻陌生的人形生物,不知為何叫你頗有興致地端詳起來。冷白光線下他看上去更接近一堆紅涔涔的爛肉,只裹著由血液作緯由灰塵作經織就的帛衣,削尖的木棍與帶鏽的鐵杵像固定蝴蝶的標本針一樣貫透各個裂口與粉色顫動的肉器,暗紅血液為手術台至地面掛上一重重柔滑的劇院帷幕。你的視線落到他平攤在身側的手上,指尖突然輕顫,牽動失去皮肉保護暴露於空氣中的青藍脈管稍抻了抻,你莫名感覺眼球被什麼蟄了一下,倉皇退避到他的面部,對上夾雜灰白的黑髮下一雙混混沌沌的眼睛。=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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