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之舟搖了搖頭,「沒事的小巴哥,今天是我衝動了,如果不是陸哥即使制止我,還不知道發生什麼事。這點傷我自己解決就行了。」
說完,對著陸崇鶴一笑,轉身離開了劇組,然而,出去的路卻不是回酒店的方向。
陸崇鶴面色陰沉,並不說話。
向晴在旁邊抽完了一根煙,突然問:「怎麼樣,剛才的那一條還留著嗎?」
陸崇鶴沒說話,他揉了揉眉心,道:「有什麼事明天再說。」
回到酒店的時候,他一頓,目光若有似無地向隔壁一掃,輕輕地關上了房門。打開冰箱,想了想,還是沒拿出酒。
他坐到沙發前,沒有聽到隔壁的聲響,好像有人在夜色里酣眠。
於是他打開電腦,點開一個視頻。正是今天下午唐乃和白之舟對手戲的剪輯。在晃動的鏡頭裡,能看到唐乃像是蕩漾在朝霞里的一抹白,微微一個視線就點燃了一切。
白之舟急促的呼吸,唐乃低喃的話語,透過一層屏幕,格外真切地繚繞在他的耳邊。
陸崇鶴面無表情地蓋下電腦屏幕,抽了一根煙之後,才心平氣和地再次打開。
直到看到白之舟迅速靠近唐乃,兩個人在窗簾之後距離無比拉進,恍惚之中影子都在重合,他搓磨著打火機的指尖一頓,用力到指腹泛白,然而即便如此,他也近乎是強迫似的沒有移開視線。
屏幕里,一個高大的身影突然出現在鏡頭前,帶著狂怒與寒意瞬間走上前掀翻白之舟。
陸崇鶴眯著眼,如果不是用第三者的視角,他竟然不知道自己竟然如此地失控,像是完全的忘記自己導演的身份,變成了那個出場很少的「丈夫」,屏幕里照出他森寒的側臉,仿佛是被人搶走骨頭的瘋狗。
陸崇鶴的眼角一抽,不知為何對「瘋狗」這兩個字格外牴觸。
他徹底關上電腦,捏了捏眉心。
向晴問他這一條要不要留著。他沒有立即給出回答,而是選擇再看一遍。此時此刻,他也不得不承認有些時候向晴說得對,醉酒後的程心諾無論是狀態還是感覺,都和電影裡的角色完美融合。
即便是再演一遍,也不會有這麼好的效果了。
只是……想到白之舟在鏡頭下有些執拗的眼神,他的面頰瞬間就緊繃起來。
只是白之舟的情緒脫離劇本之外,與整體結構失調,即便如向晴所說,是男主的靈魂脫離劇本做出的自然選擇,然而他卻不以為然,到底是「男主」的選擇,還是「白之舟」的選擇,不言則明。在陸崇鶴的字典里,任何超出他掌控之外的事物,都沒有存在的必要。
就像當初母親抑鬱而終,他轉身就脫離了陸家,就像是在父親的圍追堵截下,他也毅然決然地選擇進入娛樂圈,完成母親的遺願——用作品延長生命的弧度。
他一步步走來,每一次的上升或者失敗都在意料之中、掌控之下。因此,他不能容忍任何不在自己計劃之外的事物存在。所以,他還是選擇刪除這一段,沒有其他的私心,只是想保證作品的完整性……而已。
陸崇鶴抿直了嘴唇,指尖剛放在鍵盤上想刪除這一段,突然就聽到了隔壁傳來了聲音。
沉悶的,輕飄飄的。
像是有什麼掉在地上,然後撞在了玻璃門上,他的面色立刻就變了。
唐乃被黑沉拉到了夢鄉里,只是睡到一半,從骨子裡散發出的熱讓她忍不住掀開被子,用臉頰尋找涼意。然而床上的被褥只有一點冰涼,很快就被她臉上的潮熱同化了。
唐乃迷迷糊糊地睜開眼,有些不知所措。
「系先生,我好熱。」
不像是在末世之中極熱之中的熱,而是從骨縫裡、血液中燒出來的焦灼,此時若是有人把她扔進極寒里,她也會十分感謝的吧。
系統的聲音有些無奈:【喝酒之後感覺到熱是正常的,你慢慢起來,左手邊有喬南給你準備的水。】
唐乃點頭,迷迷糊糊地去夠床頭柜上的水杯,然而帶著酒精的血液也沖刷到了指尖,帶著潮熱和酸軟,瞬間杯子就落在地上。
唐乃被嚇了一跳,下意識地去接,但指尖無力腰間更是撐不住,「砰」的一聲就栽倒在地上。好在地板微涼,她悶哼了一聲忍不住把臉蛋貼了上去。
【唐乃,快起來。】系統的聲音更是無奈,【這麼躺下去會著涼的。】
唐乃勉強睜開眼,只能看到一片漆黑,「可是系先生,我有點沒力氣。地板好涼,比床上舒服多了。」
【你儘量起來,去給喬南打電話。】
唐乃搖了搖頭,這麼晚了不能麻煩別人了。只是臉頰下的地板瞬間變得溫熱,即便貼合的那層皮膚有了涼意,然而她的脊背,她的指縫都還像是泡在熱水裡,這一點涼意根本解不了骨縫裡的渴。
她勉強坐起來,感覺到一點涼風從指尖流過。
是陽台,陽台有涼涼的風。
唐乃道:「我去陽台就好了,我在外面待一會就好了。」
說著,搖搖晃晃地站起來,但是屋子裡昏暗,她是在沒有力氣去找燈的開關,只是憑著記憶和感覺去找玻璃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