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覺得她們是受人指使?」
春江點頭:「若非如此,一個宮人哪敢在這時候作怪。」
林忱迴轉過身子端起酒杯,不以為意:「既然如此,更不必管她。這樣的盛會,因這樣微末小事鬧起來,對也成了錯。」
青瓜還有點不忿:「那就這樣算了?」
林忱看著她,沒說話。
青瓜漸漸冷靜下來,心想,也對,太后慧眼,怎會看不出這小小伎倆,到時總有人倒霉。
這樣一想,心氣也就平順下來。
另一邊,江清漪和林恪坐在一處,問:「九公主那兩個侍女方才瞧了你好幾次,怎麼回事?」
林恪屈尊往那邊白了一眼,嗤聲道:「誰管她。」
江清漪便也不再問,只用附著手套的那隻手掩著口,提醒道:「殿下請坐正。」
林恪很聽她勸,立刻坐好了。
**
宴至酣處,外邊已換了月色,太極殿前集市燈火點點,第三層的貴眷們個個攜手出遊,文苑的宮女也有不少來湊熱鬧。
身份越是顯貴的女眷越不便在外露面,許多人還是第一次見識到人間煙火。
林忱酒喝了三盅,面上有些發熱。
她看見對面抖落了黑袍子,裙角飛快地離開了座位。
她酒意微醺,意識始終有一線牽引在此,一時間竟也想跟著起來。
青瓜喚了她一聲,林忱眼前「唰」地清晰起來,後知後覺才驚了一身冷汗。
想什麼呢?
林忱揉了揉額角,端正坐好,心緒半日方寧。
她平視前方,百無聊賴間接著數人頭,從蕭冉旁邊的座次開始,是當朝宰相之一蕭正甫。
這父女兩人對面不識,一日宴席一句話也不曾說,比陌生人更顯陌生。
數完一遍,除卻馮不虛,幾乎六品以上的在京官員都來了,這位老臣,聽聞是跪病了…
正思索間,青瓜道:「殿下,雅樂。」
林忱於是起身,先帝未出嫁的四位公主一同合奏了一曲。
這一曲她彈得不甚精心,聽的人也不大入耳,這宴上的絲竹管弦之聲太多了,多到令人挑剔。
彈完之後,總算是諸事皆畢,再沒能用得到她的地方。
林忱道:「我們出去。」
春江問:「殿下可是要更衣?」
林忱搖頭,說:「出殿,去市集。」
兩人皆是一怔。
青瓜勸道:「殿下想要什麼,我為您取來…」
然而林忱只是面色淡淡的,看著是非去不可。
春江只好壯著膽子向上報告,心裡有些惴惴。
雖說是開明的盛宴,但大家都忙著在皇上太后面前露個臉,方才六公主不是還表演了劍舞…
她怕主子這樣雲淡風輕,會惹得人不高興。
沒想到太后只是往下看了一眼,根本沒把此事放在心上。
林忱也就悄沒聲地離席了。
春江留在殿裡,只有青瓜跟著。
待走得遠了些,她才問:「殿下,如此離席豈不顯得輕狂?」
林忱回問:「如何才算莊重?」
青瓜回答不上來。
「舉國大宴,熱烈到了極點,人人都只是汪洋中得一小滴,誰也沒法掀起什麼風浪。」林忱回望她,「走吧,要表現不在此一時,這戲台子還輪不到我們唱。」
「外面又下雪了?」林忱立在聲浪與人潮中,靜靜向外望去,「許久不見宮外的景色,有些想念了。」
**
蕭冉帶竹秀一行人巡視著市集,幾人間隔錯落開來。
青萍跟在她身旁,說:「其實姑娘不必親自來,在殿內喝些暖酒歇歇也好,年前這些日子把身子都忙壞了。」
尤其為了九公主去尋那雲遊四方的李先生,廢了半天勁兒人家又不領情,傷心傷身。
蕭冉四處閒逛,一會這邊停一下,一會那邊停一下。
「閒著做什麼?往年這個時候不也是走馬遊街四處逛。」她嘴上這樣說著,身體卻疲乏地不想動。
青萍撇了撇嘴,心想,從前是這樣,可從平城回來之後年年有公事,忙得騾子一樣,哪有什麼玩樂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