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可惜,不是個女孩。
第19章 捨棄
蕭冉在大理寺忙了一天,根據從詔獄那邊傳回來的供詞,和刑部尚書推拉。
三法司中世家子弟眾多,除開那些進來混飯的,難免還有不少得用的老人。
江清漪像根木頭似的杵在一邊不說話,馮不虛又是能避則避,只有需要拍板的時候才肯勉強去得罪人。
蕭冉一個人兼扮白臉黑臉,苦不堪言。
但因著辛苦,倒將痛苦減免了三分,直到日暮歸家,那股癢才得以攀緣上心頭。
街上風正急,把兩個燈籠吹得東西飄搖,青萍卻等在門口來回踱步。
蕭冉遠遠見了,心裡驟然一冷。
難道有什麼壞消息著急要報?
宮裡…出事了?太后這樣果決,說殺就殺?
她的腳步慢下來,唯恐聽到那個讓自己日夜不寐的消息。
不料青萍眼快逮到了她,撩開裙擺便向這邊跑來。
「姑娘!姑娘——」她粗聲喘氣,夕陽下的臉卻泛著霞光。
蕭然扶住她。
「忱姑娘沒事了!」青萍高興道:「我今日進宮,探聽到昨夜文苑裡進了人。」
文苑是先帝遺嗣的居所,能進那裡,便是光明正大地承認了林忱的身份。
蕭冉眼睛慢慢睜圓了,心裡竟一時反應不過來,她深吸了兩口氣,才給那意料之外的驚喜淹沒。
「當真!那麼太后可說了何時讓她入玉牒進祖廟?朝上為何不提此事?」
青萍這才反應過來,摸了摸頭,道:「這…我也不知。這消息還是好不容易從文苑套出來的,至於凌雲殿誰敢去打探。」
蕭冉的心冷卻下來,說:「那麼便是棄置了。」
既不肯殺,又不叫認祖歸宗、同其他公主一道入文淵閣聽學,那不就等同幽閉在後宮裡?
罷了罷了,總歸保住一條命,旁的還可以容後再說。
「既這樣,你帶了東西明日去看她。」蕭冉匆匆往家走,面上好不容易浮出個笑來,這些日子她心驚肉跳,直到這陣身上才湧出無盡的疲憊,「還有我叫你去問抱月樓,打聽那個叫鳶兒的,也儘快。」
青萍連連點頭,道:「此刻既沒事了,姑娘趕快回去歇歇吧。這陣子張家糾結牽連出的案子一大堆,只怕之後您十天半個月都回不了家呢。」
蕭然聽了這話,卻在門口石階上站定了。
她睜著雙琉璃似清澈的眼,側臉給緩緩落下去的夕陽映得發紅。
「姑娘想什麼呢?」青萍問。
蕭冉沉默了一會,道:「事情都過去了吧?」
青萍點點頭,卻不解其意。
「是啊,過去了…」蕭冉輕聲道:「我卻什麼也沒做成。」
她看著橘紅色的晚霞漸漸熄滅,說:「從前總以為只要依傍著太后,行事再怎麼狂悖,日子都能過得瀟灑。可如今我才明白,人必得靠自己,也只能靠自己。」
青萍左右看了看,有些害怕地扯了扯她的袖子。
蕭冉微微笑笑,跨進院去,心想,倘若真有一天沒了這恩賜,或者看中了對方手裡的東西,還能去偷去搶不成?
只有有了自個兒立身的本錢,叫人離不得你,才終於是擺脫了奴才的身份。
那日若是蕭正甫去求見太后,何苦這么小心謹慎繞著彎子地暗示。他是天下讀書人的老師,誰都不能不給他三分薄面。
所以,正如漣娘所言,是該把那些輕縱收一收,好好辦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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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果如青萍所言,大理寺人來人去,案子多如亂麻,辦案的官差連喝杯水的功夫都奢侈。
江清漪與蕭冉一道審察牽連世家的名目,直到夜半三更,兩人才得以脫身。
外邊夜風陣陣,散去的官員各登車馬。
江清漪熄了自己這邊的燈,路過蕭冉案頭,詫異問:「蕭常侍今夜不回?」
蕭冉笑道:「我沒有江大人那樣過目不忘當機立斷的本事,總得多核查幾遍才好。」
江清漪有些羞澀地微笑了下,沒說什麼。
她登車出門,沒回自己的宅邸,而是繞路駛向城外,去見江言清。
馬車出城,在一處茂林修竹深處的大宅院前停下。
此處是江家的一處舊宅,江家抄家後失落多時,直到後來江清漪復起,才將這院子贖回來。
車夫去叫門,半天才有人來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