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圍的婦人也都附和稱道。
張二娘這輩子命不好,嫁予個有骯髒怪癖的混子,年輕時女兒也沒保住。只有這一個兒子,十分爭氣,她平素里也就指著這個孩子能炫耀兩句。
林忱的馬屁拍到了她心坎上,贊語到也掃去幾分不快。
「哼,也就算你說的是真吧。」張二娘又搖起了扇子,隨口吩咐侍女道:「賞吧。」
林忱收起器物,正欲開口,張大娘子卻與身邊人交談了幾句,轉過來說:「原來你是香山寺禪雲大師的佛子。怪不得有這般本事,快給我們也卜一卦瞧瞧,這可都心癢著呢。」
她笑得大氣又良善,面容也是極慈悲的。這屋子裡的人對她既敬重又討好,除了是她管家的緣故,也是為著她人品好處事佳,連那脾氣不好的妯娌也能時時看顧。
張二娘子嘖了聲,不耐地轉過臉去和人說話。
林忱斂去眸中不安,點頭應下,只是這一卦還未卜完,外邊便傳來些動靜。
看門的女使瞪著眼睛,匆匆來報:「大娘子不好了,前院那姓蕭的常侍來了,都進咱們院子了。」
屋裡「嘩」一下沸騰開來。
「她不在前院待著來這做甚?」
「她那氣勢,好不嚇人…我等還是快走吧。」
眾人或驚惶或無措,只有張大娘子眼前一亮,抬手道:「既是貴客,還不好生去迎。」
她安撫眾人:「蕭常侍是宮裡人,小小年紀便身兼要職,必不是不知分寸的人,各位莫驚。」
林忱邊揭開最後一卦,邊看著她指示眾人坐到合適的位子上。
隨後,張大娘子歉然道:「小師父,莫不如去後邊避一避。常侍進來,見這屋裡雜亂不整,恐是不快。」
林忱自然稱是,她隱去了卦象,隨人藏到偏門後的小屋裡。
剛一進去,門外便通傳:「蕭常侍到——」
帘子由兩個侍女打開,春日明媚的春光和飄飄的落花輕柔地吹進來。
林忱在門邊立著,把來人的身姿看了個一清二楚。
蕭冉未著官服,反而一套盛裝華服,一如來赴宴的千金小姐。
緋色的裙擺自下而上逐漸變淺,衣帶飄搖,胸口處一株漆黑的花藤蜿蜒而上攀在肩膀。
尤為奪目的是那雙瑞鳳眼,神采飛揚,把整個人都點亮了。
林忱看她走進去,注意到她的脖頸格外修長纖細,看著意外地有少女氣。
隨後簾落下,飛塵揚起。
她直至這次才瞧出常侍有副好相貌。
不過,美人皮下是不是菩薩心腸…就不好說了。
林忱垂眸細看手中兩個卦象,硃砂繚繞間煞氣橫生。
兩張紙上,皆是大凶。
她退到隔間裡坐著,下人上了壺茶,叫她邊喝邊等。
林忱閒來無事,又根據張大娘子提供的生辰八字卜了幾卦,結果無一例外,是凶。
究竟是怎樣的大事,才能叫這滿屋人命懸一線。
林忱舉杯閡眸,手心裡的金玉骰子滾來滾去。
正計較著,椅背後忽傳來絲異響。林忱猛地往後一看,目光卻抓到個蹲成一團小孩子,一雙黑黢黢的眼睛正滴溜亂轉。
這糰子約莫才四五歲,卻古靈精怪的,被抓到了也是笑嘻嘻的。
「姐姐,你手裡的骰子,可以給阿湘玩嗎?」
林忱把她拎到眼前來,問:「你是誰家的小姐?」
「這是我家。」阿湘說:「我爹爹是侯爺。你給我玩,我給你別的好不好?」
林忱笑了笑,說:「那麼是張大娘子的千金了…你知道這是什麼?」她夾著那枚骰子,遞到阿湘眼前。
「當然了!」阿湘說:「我娘經常玩這個的,只是不讓我碰。」她裝模作樣的嘆口氣,就要伸手去接那骰子。
林忱攥起手,傾身哄道:「小姐還需幫我辦件事。」她收拾了桌上的面紙遞過去:「你進屋去,把這些給你母親,不要叫別人看見。」
阿湘說:「這還不容易!」她彎彎著眼,一手抓走了骰子,一手揣起了面紙,正要往屋裡跑,卻又忽然想到什麼似的,顛顛地跑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