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人正在人群的簇擁下笑著說話。
「李四郎,今年也該娶妻了吧?」
「王兄,今年的考績還過不過得去?上京那邊下來的人…」
他左右逢源,看上去春風得意。
蕭冉冷笑了下,正要上前去,卻見他又和徐家來的徐大郎搭話。
「徐兄,聽說前些日子你府上來了位親戚?是誰啊?」
徐大郎端酒:「害!這等小事您也知道?是我一個表親,那位妹妹先前夫家出事,不好說…」他做了個心知肚明的表情,拍了拍張侯爺的肩膀。
於是張侯也笑笑,便把這茬揭過去了。
蕭冉這才找到機會上前,她一露面,這些人才收起些輕縱的表情。
「聊的這麼熱鬧。」她巧妙地避開人,站到前邊,對著最年輕地李四郎問到:「都是些官場中人,這位小公子怎麼湊進來了?是哪位大人的少爺?」
李四郎紅著臉道:「家父李成風。今日告病,不能為常侍餞行了。」
他偷眼看了眼蕭冉,只覺得這姑娘艷色逼人,但行動還算端莊,沒外人說的那麼不堪。
蕭冉應了一聲,笑道:「這都是大人,難為你了,去那邊玩吧。今日各位大人都帶了公子們來,你正好幫我查查,還有哪個偷偷溜走了,不肯賞我這個面子。」
她邊說邊笑,李四郎臉紅得更厲害,卻又想起父親交代的事,於是鼓起勇氣,儘量自然地告退了。
人走後,蕭冉假意也沒了交談的興致,對張侯爺道:「我乏得很,侯爺可否能讓人帶我去後院轉轉?想來這個時辰夫人們正坐在一塊說話呢,我去同她們坐一會。」
她打了個哈欠。張侯爺雖不想讓她教壞了後院的女兒們,卻也沒想出理由拒絕,只好叫了人來。
蕭冉慢步輕移,隨人到了後院,換了丫頭領路。
她道:「我叫我身邊的人去取了衣物來,你且在這等我一等。」
說著,蕭冉進了客房,小丫頭不安地在外邊等著。
老爺特意交代了,叫她記著這位小姐見過什麼人說過什麼話。但她只是個二等丫鬟,平日只做做院子裡的活,哪接觸過前院老爺們的事,因此格外緊張。
好在不一會,便有人捧著一套繁盛的衣裙頭面過來了。
房內悉悉索索一陣聲響,蕭冉不一會便從裡邊出來了,甚至比她服侍小姐們梳妝還快。
想來應該沒機會做什麼,小丫頭放下心來。
她並沒注意到來人的容貌,也沒有懷疑為什麼來的不是這位小姐的替身婢女,而是個粗使婆子。
她歡歡喜喜地領著蕭冉進了後院,夫人們所在的房內卻有些靜,隱隱還能聽見骰子擲落玉盤的聲響。
蕭冉奇道:「原來平城也流行占卜之術,用得似乎還是八面骰子。」她饒有興致地掀簾而入,想著正好與夫人們有了些話可談。
第8章 占卜
林忱擲下骰子,按著上面的點數撥弄著八卦盤,隨即掀開焚過香的面紙。
一屋子花團錦簇的貴婦人或專注或玩笑地盯著這小尼姑,只當這是個新奇把戲。
畢竟尋常人所知的占卜和驅邪,都得大張旗鼓,往臉上塗青畫白才算數。怎麼能通過幾件器物,一張符紙就能探得命運。
張大娘子坐在炕沿上,微笑著對妯娌說:「還是你的心思巧,只要是人,誰會不愛這些玄機莫測的東西?更何況是咱們這些女人。」
張二娘子瞧了林忱一眼,冷笑道:「我倒不知大嫂也喜歡。但依我看,這小姑子的手法潦草,不知是哪個胡亂弄來敷衍我的,不卜也罷。」
她厭惡地以帕掩口,幾乎難以抑制面上的神情。
前些日子好不容易攆走一個小狐媚子,偏今天又湊上來一個,真是晦氣。
林忱恍若沒聽見這些竊竊私語,她十指浸入水中,令指尖微潤,隨即將那枚金玉所制的骰子輕輕向上一拋。
骰子翻動極快,她的手指卻似是有靈異的指引,有條不紊地在合適的位置點彈拋按,令那物件始終停在空中不動。
半晌過後,香爐內紫煙銷歇,占卜也有了結果。
「怎樣?給我這妹妹解出什麼來了?」張大娘子笑道。
林忱端詳著紙面,黑眸顫了一顫,隨即道:「娘子前日方鋤一患,一月後又有好事相眷,吉。」
張二娘看著她那張臉就氣不打一出來,質問道:「拿什麼囫圇話來搪塞,真有本事,你倒說說有什麼好事。」
林忱不卑不亢,答道:「與後嗣有關。若是公子,則金榜題名;若是千金,則有佳婿。」
張二娘搖著的扇子這才一頓,她想起自己那有出息的麟兒,今春確實要赴考場,這卦倒也像是真的。
大娘子拍手稱讚道:「好啊好啊,我那侄子從小就有出息,這些小輩里,也就他是實打實的有才學。若是真要派人上京,他最合適不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