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專長是大型遠程魔法,一米半內的近距離戰鬥不是我的優勢領域,但那正巧是您的。」米蘭斯接著說道,「我對地形的記憶能力並不好,正像您在馬車上所看到的那樣,我經常對著地圖看很久並把它背下來。」
那個捲軸原來是張地圖。蘿依想到,一些無關緊要的好奇心由此滿足。
「所以我認為,我們可以成為很好的合作夥伴。」米蘭斯微笑著說道,「退一步說,就算我們毫無關係,作為光明聖子的仁慈陋習也讓我無法眼睜睜看著您落入危險中,除非您並不需要我的幫助。」
「可是我需要得到您真心的答案,因為只有您最明白您的身體狀況。希望您可以信任我。」他真誠地說道,乾淨而明亮的目光讓人忘記了內心的陰暗面。
「承蒙您如此坦率。」她的呼吸變得緊張,在他包容的眼神鼓舞中鼓起勇氣,第一次不經過任何加工地說出內心所想,「我先前對您說的話並不出於客套,因為我雖然希望您留下,但是基於經驗來說,我是可以調整自己的。」
「我理解您對於未婚妻的思念,正如我對主人的思念一樣,因此我沒有資格要求您為我延遲行動。」她的聲音停頓了一下,想起了凱特,他甚至都從來不過問她的意願,她又有什麼資格要求米蘭斯把她放在比安娜還重的位置呢?
「至於我,您如果需要我將自己照顧好,我就會做到的。」蘿依說道,「我做成過很多類似的事。」
凱特可從來不會管她是死是活,他只需要她的一句「我會做好的」,她已經習慣了。
「您真的可以做到嗎?」米蘭斯停頓了片刻後問道,目光中帶著關切。
「當然,我會將自己照顧好的。」蘿依說道。
「那很好。」米蘭斯的神色沒有太大變化,但是蘿依還是感覺到了他心情不錯,他從她手中接過血戒,小心地放好,「那麼我現在準備出發了。」
這麼迫不及待嗎?蘿依的心跳動了一下,有些奇怪的酸澀。
她想起自己落入危險的時候,凱特不聞不問的樣子,他什麼時候能向米蘭斯關心安娜一樣在乎她呢?
不,也許凱特也這樣關心安娜……他也許並不是不懂得在乎誰,只是不對她而已。
「一切珍重,親愛的小姐。」米蘭斯說道,向她微微欠身,做了一個辭別禮。
「您也是,敬愛的先生。」蘿依壓下心中奇怪的感覺說道,可是話音落下時,卻依舊感覺到那種無法排遣的失落。
她又被拋下了。
儘管這個結局是註定的,也是她認可的。
隨著房門關上,四周是那麼安靜,只有她一個人。
她享受著漫長的孤獨和靜謐的夜晚,她已經習慣了這些,並不討厭,甚至偶爾也有些喜歡。
可是只有在她主動選擇孤獨的時候,才能真正享受它,而不是只能落入孤獨里。
在任何事情和她之間,她都不是被選擇的那一個。
她感到自己像一枚塵埃,輕飄飄的,不被在乎,活得卻很骯髒。
也許她最終會被風越吹越小,消失不見,也許會被附上其他雜質,越來越沉重,最終墜落在地面上無法動彈——
像乾裂的沙丘,獨自佇立於荒原之中,永遠乾涸與寂寞。
蘿依忽然覺得口渴難耐,才發現自己睡了一覺醒來後還沒有喝過水。
她收起了那些讓人酸楚的想法,手撐著床沿慢慢坐起,去拿放在旁邊小桌上的茶水。
她的身體向前傾斜,伸手去拿,卻感到手指無力,托不動杯子,於是再往前伸了一點……
忽然之間,她重心不穩,就這麼一頭往地上摔了下去。
視線里的物體都變成了虛影,她感到自己已然摔下了床,臉朝地面。
正當她閉上眼睛,準備迎接全身疼痛時,地板上忽然泛起了水波似的柔軟的光芒。
下一刻,蘿依感到自己摔在了一個富有彈性的,軟綿綿的魔法保護層上,毫髮無傷。
這個保護魔法來的太及時了,就好像有人一直守護在她身邊,從未真正離開。
「這就是蘿依小姐所說的照顧好自己啊。」
一道熟悉的聲音響起,帶著幾分夜間獨有的低沉和慵懶。
蘿依睜開眼睛,看到光亮從門口處傳來,本該離開神使莊園的米蘭斯正含笑看向她,目光中的璀璨就像是北極星,為夜空下的旅人指明方向,卻也偶爾調皮地藏在雲霧裡逗弄她。
「承蒙您的原諒,」米蘭斯關上房門,將法杖放在架子上,脫下了夜行披風,「經過觀察,作為一個完美主義者,我希望能親自確保您的珍重和我所理解的程度保持一致。」
他走向床邊,摘掉手中的血戒還給她,明亮動人的眼眸凝視著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