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終,她從自己座位的下面找到了一個軟枕抱在懷裡。
半夢半醒的虛無中,她額上的虛汗從未停止,渾身越燒越燙。
她的頭腦在高溫中變得暈乎乎的,調整睡姿時,手背觸碰到了什麼毛絨暖和的東西,於是朦朦朧朧地睜開眼睛。
她好像看見那方暖毯正放在她手邊,被她無意中打到了。
它沒有被打痛吧?她想。她的手雖然在戰場中顯得那樣脆弱,但是比起軟綿綿的布料來說,是一種很強勢的存在吧。
等一下,所以這塊毯子竟然在她的手邊嗎?
她頓時非常開心地把毯子抱了過來,展開披在身上,感到自己被溫暖和柔軟包裹,舒服地閉上了眼睛。
至於其他複雜而神秘的問題,被她一併帶入了安穩的夢鄉。
這塊毯子為什麼忽然變了位置?也許她的記憶出現了錯誤,也許……
她的夢境也不太明白。
大概只有上帝才知道是怎麼回事。
……
米蘭斯感到身邊的呼吸聲變得平穩均勻後,從捲軸上方微微抬頭,向身旁的少女望去。
夕陽的餘暉早已落下,掛在牆壁上的燭燈已成為主要的光明來源。他看見她依偎在車廂角落,頭頂上方的燭燈從灰藍的夜中照亮她絕美的容顏。
她的半邊臉頰被凌亂的烏髮所遮擋,因為病痛的折磨而顯出蒼白和脆弱,像被風雨吹打出傷痕的玫瑰花瓣,又像裂開細碎光痕的琉璃,那是一種介於生命和死亡之間的令人震撼的美麗。
她嬌小的身體躲藏在他悄悄為她拿去的絨毯中,隨著燭燈的光線變弱而模糊在夜的想像里。
米蘭斯很少經歷這樣的夜幕,燈光照過她時好像有了別樣的魔力,把周圍的夜色變得像絨布那樣厚實而柔軟。
他靜靜地凝視了她一會兒,將原本被自己拿到桌上的燭燈又重新掛回了車廂壁,把捲軸捲起放在桌案上,撩起車簾望向外面的景色。
「還有多久能到?親愛的布魯托。」他問。
「很快了,保證能趕上明天神使莊園美味的早餐。」伴隨著布魯托回答的是清揚的馬蹄聲。
……
次日清晨,蘿依是被一陣香味餓醒的。
她睜開眼睛,看見陽光從窗外照射進來,車廂內溫暖敞亮,清晨的風帶著美食的香味飄蕩過來,溫馨而美好。
車廂內的物品都已被收拾進包裹里,米蘭斯正在打開車門,蘿依從他身邊望過去,看見馬車已停在了神使莊園的城堡門口。
「早上好,親愛的小姐。」米蘭斯察覺到了她的目光,回頭對她微笑,「我們運氣不錯,趕上了早餐的最後時刻。」
「哦,我就說能趕上的。」布魯托爽朗的聲音從外面傳來,愉快地說道,「我的判斷從來沒有出錯過,只要親愛的先生和小姐快點下車。」
蘿依站起身子,卻差點摔倒,她正要用手去撐車廂牆壁,米蘭斯已經扶住她了。她下意識地抓緊了他的手臂,反手挽住。
她被他細心地扶到了門口,正要隨著他前後下去,卻看見他的腳步停住了。
「等一下,」他轉過身面對她說道,「現在該換個姿勢了。」
蘿依還沒有明白他的話是什麼意思,就感到她的腰被一雙有力的手舉起,身子一輕,眨眼之間,她就被抱下了馬車。
她因為不習慣失控的感覺,亂動了一下,不小心碰掉了米蘭斯腰間的捲軸,把它碰在地上散開了。
下一刻,她重新踏在地面上,被一旁上前迎接的女僕扶住。這時她才想到自己剛才挽著米蘭斯的姿勢不適合被別人看見,那不是一個管家該對主人有的樣子,而是屬於貴族少女和青年間的,正如安娜挽著他的模樣。
正在這時,米蘭斯伯爵走下馬車,已站在她身旁。
「請幫我把地上的東西收起來吧。」他向布魯托微微點頭說道。
「好的,先生。」布魯托立刻說道。
蘿依有點詫異地看向那個捲軸,如果她沒有記錯的話,這就是米蘭斯在馬車上專心看的捲軸,怎麼這時卻用如此隨意的態度讓布魯托收拾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