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溪美就打電話約了葉棋鴻,準備一起去卓家弔唁。
葉棋鴻覺得自己還是喜歡邵溪美的。
她是高官之女,漂亮洋氣,像一個昂貴的胸針,像一隻限量版的手錶,帶出去,就有體面有榮光。
可如今聽著話筒里,邵溪美的聲音,葉棋鴻只覺得腦袋一抽一抽的疼。
心理上,他是不怪她的。
可身體好像有了自己的想法。
邵溪美聽著話筒對面的沉默,手指不自覺的掐住了胳膊上的傷口。
「棋鴻?你在聽嗎?」
她疼的微微顫著,聲音卻依舊明媚陽光。
葉棋鴻才回神一般答道:「我在、在呢,那一會我派司機去接你。」
反正他是不敢再坐她的車了。
等葉棋鴻和邵溪美到卓公館的時候,雪已經停了。
卓如一日之間死了妻兒,神色悲痛,憔悴了許多。
他站在門口,站在欲化不化的雪地中央,迎著前來弔唁的賓客。
朱曉峰的父親也在。
不知道卓威沒死前他是什麼心情。
但如今卓威一死,他倒是對卓威的父親,有了種同病相憐的親近。
他跟著站在一旁,鬢邊生了白色,看起來蒼老了些許。
邵溪美和葉棋鴻進靈堂上了香。
卓夫人的黑白照片拍的極為靈動傳神,那雙眼好似仍在看著什麼。
葉棋鴻想起邵溪美逼她吞瓷片一事,心中有些發毛。
她的死太突然也太快。
那要了她命的急病,不知道有沒有邵溪美傷她的原因。
是否也在她的死上,添了磚加了瓦。
葉棋鴻偏頭去看邵溪美,卻見她仿佛無事發生一般。
她神情哀慟,目露同情和悲憫。
在弔唁時很合適,卻又過於合適了。
仿佛她只是挑了個最適宜的面具佩戴。
仿佛之前她和卓夫人之間的矛盾從未發生過。
葉棋鴻不自覺的想起蕭蝶說過的話,不自覺的抬手捂住了額頭上的傷口。
「棋鴻?傷口還在疼嗎?」
葉棋鴻的動作被邵溪美盡收眼底。
她壓下眸中的冷意,湊近他問道。
葉棋鴻回過神就看見了她近在咫尺的臉,下意識後退了兩步。
「我、我沒事,走吧,我們出去吧。」
邵溪美點了點頭,默默算了算結婚的日子。
她父親代她向葉家提出了要求,要求婚後兩人獨自居住。
這是來自西方的新潮流,小夫妻結婚後,不和長輩們住在一起。
葉家自然也同意了。
兩家的房產都不止一處。
邵溪美卻以想安靜一些為理由,重新買了一棟月行湖附近的小洋房。
邵東對於她選房一事沒說什麼,自然就是默許了她的行為。
畢竟他在意的,只是葉家作為船王的身份。
他想要的,只是海上的便利和那一艘艘的貨船。
邵溪美想著很快就能和葉棋鴻獨自生活,心裡什麼陰霾都能頃刻掃空。
對葉棋鴻,也就多了些好戲開場前的寬容。
就像獵人狩獵一般,眼看著獵物上鉤,即使多吃些誘餌又算得了什麼。
邵溪美跟在他身後走著,想的入了神。
她沒注意到葉棋鴻已經停下了腳步,走到靈堂門口時,徑直撞到了他的後背上。
抬頭,原來是有人來了。
葉棋鴻想到了葉延會來,卻沒想到蕭蝶也會來。
她明明剛離開葉公館一日,卻好似吐了蕊的花,轉眼間變得鮮妍。
她挎著葉延的胳膊緩步走來,看起來心情不錯。
他們兩人一個身形高大,一個瘦弱玲瓏,本該是一副藤蔓依附纏繞的姿態。
但他們二人迎面走來,給人的感覺卻更像老虎背上駝了只貓。
可能是蕭蝶的神情過於矜貴自傲,也可能是葉延的目光時刻顧著她。
長了眼睛的人一看,就知道嬌瘦羸弱的蕭蝶,才是兩人關係的主導者。
葉棋鴻心裡不是個滋味,酸水突突的往外冒。
在兩人無視他,直接擦肩而過時,他更是酸的嘟囔出聲,「有什麼了不起的,不過是個進不了我葉家門的破落戶。」
葉延腳步停下,「是沒什麼了不起的,原來留學回來的人,也會和街頭閒人一樣說酸話,嚼舌根,葉棋鴻你現在這副嘴臉可真夠難看的。」
「你……」
葉棋鴻看在場其他人的目光都投了過來,難堪的住了聲。
相比於兩個男人的針鋒相對,兩個女人表面上倒是平和的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