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下看。
末尾的一句話,讓時允猛地一凜,以為自己看錯了。
揉揉眼睛,沒看錯。
梅醫官,竟然成了新帝的妃子。立後與冊妃是同一天。
白紙黑字,明明白白。
時允一拳重重砸在桌案上。
外頭的兵丁聽到動靜,忙進來問道:「時副將,發生了何事?」
時允想了想,把邸報收起,道:「無事。今日將軍回來,不許提起京中邸報的事。」
「是。」
時允又擔憂起安香來。
那個傻姑娘,還在梅醫官身邊嗎?現時怎麼樣了?大軍離京的日子,京中到底發生了什麼?
最後一絲殘陽消失在天際。
天空似一口黑漆漆的大鍋扣下來。
苻妄欽興致勃勃地策馬回營,孫冊跟在他的身後。
他對時允道:「我與孫兄已將壁山的地形摸透,準備子時出發,走山路,突襲涼州!」
營中一眾將官盡皆興奮起來:「待將軍拿下涼州,便可直逼大齊國都錦城,這西南河山,儘是將軍囊中之物!」
苻妄欽環顧一周,輕輕咳嗽一聲:「莫要如此說,河山非我囊中物,我等為大梁社稷拋顱灑血,乃武將應盡之責。」
將官們忙俯首稱是。
苻妄欽見時允面色沉悶,打了他一拳,笑道:「你小子,怎的了?是嫌伙食不好嗎?等明日打完涼州,弟兄們每人發一條羊腿!」
將官們哈哈大笑。
時允勉強地笑笑。他低頭,不忍看將軍的笑臉。
苻妄欽走到沙盤前,吩咐道:「今夜兵分兩路,一路由錢總兵帶領,走西線;一路由本將軍帶領,走東線。夾攻涼州。活捉涼州守備。以煙花為號,在涼州城中的『一心潭』集合。」
「我等領命!」
孫冊道:「苻兄,我陪你一起吧。我雖武力不佳,但對涼州城內外非常熟悉,能幫上忙。」
苻妄欽想了想:「也好。」
待到出發之際,孫冊悄然與苻妄欽說道:「苻兄,涼州城中有個極重要的物件,你可知道?」
「我知。自古雍涼乃軍事重地。涼州是大齊的陪都,風雨數百年,幾度滄桑。有一枚碧龍璽,從上古時期便有,據說,得之可得天下。齊王曾言,有碧龍璽鎮守涼州,可抵千軍萬馬。今夜,老子便要奪了這碧龍璽!」
孫冊點頭道:「苻兄,找到碧龍璽後,不可在軍中明示,你留著此物,以後有大用。」
苻妄欽道:「孫先生怎的糊塗了?我留著碧龍璽,豈不坐實了狼子野心?」
孫冊道:「苻兄此言大謬!苻兄難道還沒看清局勢嗎?這一戰若輸,回京,陛下必奪你的兵權,問你的罪。這一戰若贏,恐怕苻兄回不了京城了!新帝斷然已起殺心。錢總兵回京半路便會手持密詔暗殺苻兄,頂著苻兄的戰功回京安享榮華富貴!苻兄,箭在弦上,你應為自己籌謀了!」
「姓錢的,沒那個膽。」苻妄欽道。
「苻兄!」孫冊眼圈紅了。
「端親王的軍隊本駐紮在閩地,可是陛下已經密調他到了洛陽。來日班師,必途經洛陽。苻兄啊,陛下就是防著你啊。你還不明白嗎?」
苻妄欽道:「依孫兄說,當如何?」
「奪涼州,留下碧龍璽,再攻錦都,滅了大齊,殺掉錢總兵,以涼州為龍興之地,振臂一呼,自立為王!對軍中就說,當今陛下不仁,天道不存。軍中的兄弟們一定會支持你。」
苻妄欽搖搖頭。
「孫兄之言,夢囈爾。」
打仗要緊。
苻妄欽手持青龍刀,策馬往前奔去。
孫冊無奈地嘆息,猶緊緊地跟在他身後。
一番血戰。
屍橫遍野。
城門樓攻下。
苻妄欽肩頭受了些傷。
碧龍璽便在城門口頂端。
頗費一些氣力,取下碧龍璽。
他忙按提前商定的地點,往「一心潭」奔去。
不出半個時辰,錢總兵便會前來會和。
來不及了。
孫冊低聲道:「苻兄,有個消息,我該告訴你了。」
涼州城中突現一隊殘兵,圍攻上來。
苻妄欽連忙迎戰。
孫冊道:「梅醫官已經做了新帝的妃子。今日京中來了邸報,寫得清清楚楚,只是被時允副將藏了起來。他想瞞著你。但他並沒有想到,邸報不止一份。苻兄,你要親眼看一看嗎?」
苻妄欽怔住了。
「不可能。」
孫冊道:「苻兄,新帝便是用這樣的方式告訴你,君就是君,臣就是臣,君王想要的,臣下絕不能覬覦。你在沙場打仗,宮中,新帝與梅醫官怕是已經洞房了!」
苻妄欽的刀將最後一名殘兵從馬上砍下。
他微微地笑著:「不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