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北的男子皆擅騎射,受傷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
梁帝點了點頭,此事便算是過去了。
定好,五日後出發,由皇族郡王送嫁。
梁帝笑道:「南平公主,朕之愛女,不可薄待。陪嫁之物、送親諸事,皆交由禮部與貴妃料理。」
隨之,有宮人領著使者們前往雲錦樓安歇。
使者們走後,小太監們搬著那些禮品送往內廷的倉庫。
搬動之間。
從一張獸皮里掉落一個小物件來。
梁帝看到了那個小物件,只覺眼熟。
他命那小太監道:「呈與朕瞧瞧。」
那小太監戰戰兢兢地呈上。
是一枚小小的腳環。
鳥的腳環。
梁帝瞧著那腳環好一會子,喚梅川道:「梅卿,你過來,到朕身邊來——」
梅川走上前去。
梁帝道:「你瞧,這是不是未央宮中……相思鳥的腳環?」
梅川第一眼便認出來了,梁帝說得沒錯,這是未央宮中相思鳥的腳環。
周貴妃盛寵,在宮中形同副後。內廷諸人趕著巴結。便是連她宮中的鳥兒,腳上的腳環都是極品赤金打造的。
但眼下,梅川淡淡笑笑,道:「回陛下的話,微臣在這些小物件上不大留神,且往未央宮中去的次數不多,辨認不得。」
梁帝不作聲了。
他將那枚小小的腳環攥在手心。
須臾,又鬆開了,隨手擲在屜子中。
他吩咐身旁的蔡公公道:「去,把飛魚閣的映水喚來。」
他起疑了。
為什麼塞北上貢的禮品中遺落有未央宮的東西呢?
是否,這些禮品早就先從貴妃那裡過了一遍,那鳥的腳環才會不慎掉落在獸皮中?
今時今日,未央宮的權勢已經大到如此地步嗎。便是連異族中人,亦如此討好。
梁帝沉吟著。
數十年的執政生涯在他的臉上留下道道的紋路。每一道紋路里,都刻著風浪的痕跡。
這絲疑惑像風,吹拂著那風浪。
梅川走出文德殿的時候,已經巳時了。
日頭出得老高。
清晨在御湖邊碰到南平公主,文德殿中塞北貢品中出現的意外……梅川思索著,皺起眉來。
眼前的一切,沒那麼簡單。
在李花林中,梅川碰到了太子。
此時的李花已經零落了不少,枝頭長出稀稀落落青澀的李子來。小小的,稚嫩的。
太子自上次紅松事件發生後,在東宮深居簡出,梅川已經好幾日沒碰見他了。
梅川走近他,壓低聲音道:「是你做的?」
太子一臉的茫然:「什麼?」
梅川打量著他的神色,並不像偽裝。
她想起很早以前,南平公主去將軍府的時候,曾說過,和親的主意是太子出的。可瞧這情形,似與太子無關。
不是太子,那便是……
梅川問道:「你還記得南平公主的生母慕容娘娘是怎麼死的嗎?」
太子一愣,看向梅川:「好端端的,怎麼想起問這個?慕容娘娘,患了病,薨了十年了。」
「什麼病?」
「當時宮中沒有明說,只說是癆病。但從父皇給慕容娘娘指派的醫官來看,應該是婦人血崩之疾。醫官署各個醫官負責的事項不同。」
梅川心內一動:「哪個醫官?可還在宮中?」
「李穆,李醫官。當年也算是杏林聖手。三年前,已經告老還鄉了。」
「他的故鄉何處?現在還能找得到嗎?」
太子見她神色凝重,知道她發現了什麼,道:「在直隸鄉下。要去尋麼?」
梅川點頭。
她忽然道:「慕容娘娘的死,當時宮中便沒有任何動靜嗎?無人起疑嗎?」
太子撫摸著枝頭青澀的李子,道:「你有所不知,慕容娘娘自進宮,身體便不好,五癆七傷的,三日裡倒有兩日在吃藥。宮中的人都叫她病美人。故而,她英年早逝,無人起疑。父皇對她的死,也頗為傷心。不僅厚葬了她,還賞賜了她的母家南界許多珠寶良馬。」
梅川沉吟道:「慕容娘娘是出身南界皇族嗎?」
太子道:「是。現時的南界王,是她的侄兒慕容飛。不久前,他初初登基,來大梁京城受冠禮。」
南界是大梁的附屬小國,新君登基,要大梁君主授了冠禮,才作數。
梅川恍然大悟:「是了。」
「殿下切記,派人找到李穆,不要暴露身份,將他押至私邸之中。此人有大用。」=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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