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事?」梅川問道。
「今晚,不走了。」
梅川臉一下子紅了,她罵道:「苻阿季,下流!」
苻妄欽一本正經,納罕道:「梅醫官,你想哪裡去了?本將軍的意思是,你曾給孫冊治過腿,他現時居於將軍府上,每到夜晚,原來那刮刀動過的地方便生疼。有道是醫者仁心,想請你瞧瞧是怎麼回事。」
「原……原來是這樣……」梅川低下頭,囁喏著。
「當然。」苻妄欽一揚馬鞭,朗聲道:「不然,你以為呢?」
他占了上風,心情大好。
「本將軍命人騎快馬將那和尚送往萬里之外的北寒之境。對了,沒忘記給他一個化緣的缽盂。出家人不是都愛雲遊嗎,便讓他雲遊去吧——」
將軍府中。
一個穿著青色袍子的男人站立在庭院的一棵李樹下。
聽見腳步聲,他徐徐轉身。
他的笑容中依稀帶著軍營中的篝火狐鳴。
「梅大夫,好久不見。」
第28章 天家公主的名節
梅川本以為,經過仕途的大起大落,今時的孫冊,多少會有幾分消沉。
但是,沒有。
他青色袍子的一角,繡著八卦圖,負手而立,清矍似鶴。
雖衣衫簡樸,形容潦倒,官銜盡失,但眼中的希冀與抱負倒比從前更濃烈。
這讓梅川有些不解。
將軍府的後院。
梅川記得,一月之前,海棠花未全開之時,花蕾紅艷,如胭脂點點。落了幾場春雨,海棠花全開了,花瓣漸變粉紅,猶如曉天雲霞。
門房阿伯招呼著幾個小廝在海棠花下擺了一桌酒菜。
看那孫冊的模樣,短短數日,倒已經與將軍府中的諸人很是熟悉了。他並不把自己當客人,幫著阿伯一起擺置著碗碟。
一壺紹興酒,散發著醇香。
眾人落了座。
自安香進宮,時允不大能經常看見她,今日一處,歡喜得很。他不時地問安香愛吃什麼。
「你是涼州人。聽聞涼州的苦筍好。阿伯,我隨你去廚房炒一些來。」他起身去了。
回來的時候,端了盤糊了的筍來。臉上、手上都是一些黑黑的鍋底灰,甚是滑稽。
梅川瞧著,噗嗤笑出聲來,推了推身旁的安香。
苻妄欽道:「時允,我從前竟不曉得你這般能幹。」
時允撓撓頭,窘道:「將軍,見……見笑了……」
黃昏朦朧,殘陽與曉月交接著,院兒里吹來南風。
幾人舉起酒盞,喝著紹興酒。
梅川忽向孫冊道:「聽聞孫先生會相面打卦——」
孫冊頷首道:「是。略知一二。」
時允向梅川道:「梅醫官有所不知,從前,我們將軍與孫先生在戰場上是敵人。沒想到,現時能做朋友。自孫先生來將軍府上,才發覺,他與將軍平日裡愛讀的書相類、愛飲的酒亦相類。便是連那下筆寫字,最後一筆,都帶著鐵畫銀鉤。將軍的書房,從前是不許旁人進去的。自孫先生來了以後,倒常常邀他進去坐坐。」
孫冊拱手道:「無論是敵是友,都是孫某與苻兄的緣分。」
梅川飲了半盞酒,問道:「孫先生是大齊人,滿腹兵書,又是大齊已故第一武將薛之慶的弟子,怎麼會想著來大梁京城呢?可是為自己卜到了什麼?莫非,孫先生的錦繡前程,在這大梁?」
「非也。」孫冊搖了搖頭。
他看向苻妄欽,不疾不徐道:「我的錦繡前程,在苻兄身上。」
梅川怔了怔。
她想起上次在宮中的時候苻妄欽跟她說的話,難道,他真的能看見未來嗎?
可是,若他能看得見未來,焉能不知道苻妄欽結局草草,為什麼要上趕著投奔這條船呢?
梅川努力地捋了捋《青史煮酒》上的所有內容,苻妄欽的身邊並沒有「孫冊」這個人,他也並不在策反苻妄欽的人之列。
這真是個謎。
一壺酒喝完。
眾人都有些醉。
梅川出完恭回來,花影間,見孫冊站在迴廊處。
不知是不是等她。
「很奇怪。」孫冊開了口。
「奇怪什麼?」梅川道。
孫冊仰頭,看了看天上月:「所有人的命輪,我都能看得見,可我就是看不見你的命輪。你到底是什麼身份呢?」
梅川低頭,道:「孫先生說笑了。我不過是個尋常人,又有何特別之處?」
孫冊看向她:「無論我用什麼樣的方法卜卦,得到的,都是一片空白。我想來想去,只有一個可能——」=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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